冰冷的河水灌入耳鼻,将苏嫣顺时吞没,虽然是夏日炎炎,但水底仍是刺骨的凉意。
在下坠的撞击感消失之后,苏嫣逐渐上浮,她自幼会水,是以这一推并不致命。
就在她正回味那甄才人究竟是何用意时,却被人从水下猛地箍住,脑后一痛,昏死过去。
城岗上的护军守卫听到轻微响动,随四下排查,但一无所获,想来许是落石滚下。
才站回岗哨,就见内城突然灯火骤起,片刻之后,竟是瞧见身着寝衣的皇上出现在眼前。
那声音里,是濒临发作的滔天怒意,闻者胆寒,“全部下水,一寸一滴,给朕搜!”
王忠明是唯一一个敢开口劝说的内臣,但他的话丝毫没有作用,皇上只是迎风站在城头,一瞬不瞬地盯住幽深的河水。
“嫣儿绝不会有事…”
他弓腰重重咳嗽,淅淅沥沥的雨幕一刻不停,玉珂奉上外披,却被他扔在地上。
“一群废物!”段昭凌目眦欲裂,整个身子都淋漓个透。
玉珂眼见劝说不动,扑通跪地,苦求,“陛下无论如何,您的身子最重要啊!”
此时,段昭凌体力虚脱,已有些站不稳。
王忠明架着他坐到撵上。
火光洞明,人影幢幢,但,时间一刻刻流逝,却等不到半点回应。
太久了,嫣儿不会水…
“都给朕滚开…”他挣扎着往河下走去,远处护军总领疾步跑来。
段昭凌嘴唇颤了颤,他便道,“微臣彻查,并未发现有落水之人,但捡到了此物。”
目光落到那一只玉鞋上,段昭凌突然血气一涌,猛地溅出一口鲜血来,竟是昏了过去。
“快来人!速传太医过来!将陛下抬到寝宫!”
城门乱作一团,水下还有数十护军正在一遍一遍搜捕,水上宫婢内侍七手八脚,侍候皇上。
玉烨皇城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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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陷入沉沉的噩梦,周身动荡颠簸,额头烧的像火炉烫过一般。
苏嫣挣扎了几番,双手摸索着,却探到了一具身躯。
长乐王靠坐在车厢中,看着眼前轻轻蠕动的女人,缓缓将她发烫的手握在掌中,不知不觉,已经两年过去。
从最初的荒唐,到如今,竟是再放不下。
除了曾经的丞相小女儿,十多年了,不曾再有任何女人能入了他的眼,更遑论入他的心上。
本以为权力、征战才是他毕生所愿,可此刻,他忽然觉得,若有她能伴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在他被皇帝软禁内宫的日子里,那种想要将她一同带出牢笼的念想,便愈发深重。
表面上越是装作不在意,内心的渴求就越肆虐,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而今时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种感觉,仿若征服了一座严防死守的城池,酣畅淋漓。
苏嫣又动了动身子,长乐王微微撩起车帘,便有侍从递进牛皮水袋。
从脖颈处伸手,将她的身子托起,柔软滚烫,那双唇一沾到水源,便用力吸吮起来。
两颊红云,媚眼微垂,当真是天生的祸水。
那一夜的缠绵,猛地撞进脑海,段昭烨迟疑了片刻,探出身子,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还是高烧未退。
随身带来的药丸不起作用,不料她竟是身子虚弱至此,在炎夏沾了水气,便会如此烧了起来。
马车重重颠簸了几下,苏嫣才用力缓缓张开眼,先是一摆玄色衣角入眼,顺着往上看去,段昭烨明显感到她身体的僵硬。
“好生歇息,过了冀州,再带你去宁西镇的医馆诊治。”
“我…”苏嫣一张口,声音虚软地不成样子,“我这是在哪?”
看到长乐王的第一眼,苏嫣有些不敢相信,但甄才人的话回荡在耳畔,她登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甄才人无故陷害自己,只怕并非为了皇宠,而是冒死将自己送到长乐王身边!
他在宫中,究竟还有多少暗线埋伏着…
长乐王径自替她擦拭着额头,动作生硬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冀州城边界。”
“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对不对,”苏嫣拉开扯帘,车外是渐渐远去的市集,和陌生的口音,“甄才人是你的人?”
长乐王不置与否,“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你生在京城,还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苏嫣盯着窗外变幻的风景,自嘲道,“也许出了皇宫,我根本没有能力活下去。”
琴棋书画、算计谋心,一旦离开了深宫内院,她便如搁浅的鱼,很快就风干在岸边。
“不怕,让你在外面丰衣足食,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离开了皇宫,他们便在不是宠妃和王爷,那种伪装的距离,登时消散了许多。
虽然身子病着,但苏嫣竟然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肩头上卸下了重如山的荣华富贵,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还无法适应,静下来,她突然开始担心,担心靖文的地位,还有,苏家的荣宠。
午后的烈阳,投在女子沉静的面容上,褪去了面具后,那张原本妩媚动人的脸庞,竟生出几分宁静的柔美来,再不会艳丽地耀眼刺目,却教人心静无波。
段昭烨只觉得有种熟悉之感,似是故人。
“倒是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身子还如此虚弱,太医院当真是摆设。”
苏嫣目光移来,“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有我的道理,待跟我回漠南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