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桓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一个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军械粮饷全靠他们这些家族出钱供养的水师营寨,是如何胆敢跳起来反咬他们这些金主的。
他自以为巴结上的贵客到底是什么身份。
居然给了他如此盲目的自信。
连私自调兵抄家的事也是说干就干了。
“草民斗胆,敢问知府大人,这位贵人到底是何身份?”
感受着在场所有人眼中的殷切。
李亨终是正色说到:“贵人姓常名升,乃开平王次子。”
“其兄荫父功,封郑国公。”
“其姐嫁作太子正妃,诞下皇储。”
“其舅为当朝侯爵,如今总领东宫兵马。”
“其自身于三月夺沙场校阅魁首,出任东宫少詹事。”
“有传闻称,常升入东宫首日,昔日东宫所有属官全部被清除,仅存其一人任用。”
“诸位,这位贵人的分量。”
“不需要本官再重复了吧。”
……
……
沉默。
当李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正堂中,寂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
就算他们这些人认知再浅薄。
可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他们如何能不知道东宫就是太子麾下,太子就是一国储君的道理。
在他们的视野里。
他们背后的靠山能挤入朝廷三品,或是以一国王公,就已经是他们想象的极限了。
攀上一国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这种事。
他们当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而李亨嘴里这位,即便除去了那继承了公爵之位的大哥,一家则也将整个东宫的文武一脉,乃至传承的后代都占了个全乎。
如果这种级别的人都不能一手遮天。x33
那还有什么人配一手遮天。
这么算下来。
除了谋反,廖全那些指鹿为马,甚至纵兵抄家的行径,在这位眼中恐怕真都算不上什么罪名了,难怪他出手一次的价码就是五十万两。
换做其他人。
就算有这个钱孝敬,人家都不一定给你这个机会呢。
现在想来,
他们也总算摸清了廖权的底气所在。
即便廖权真的向他们摊派索贿,这个钱,他们也真得出了。谁让他们背地里是见不得光的走私商贩呢。
对于常升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收些钱银无关痛痒,可一旦被他知晓有人通敌卖国,撅他们权力的根基,不用怀疑,常升一定会不惜动用一切代价将他们收拾了。
以此震慑其他类似行不轨之徒。
这是立场上的根本对立。
无可调节。
但是,商人么。
只要有足够的回报,他们就有足够的贪婪,甚至不惜卖出用来绞死他们的绳索。
沉默许久之后。
苏桓等待着其他家族的家主回神,彼此眼神交汇,用一种外人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沟通了意见之后。
他再次向李亨开口道。
“大人今日教诲,劝阻廖将军之恩,我等铭记于心。”
“我等愿意担保。”
“只要大人在苏州府任职一日,或是节制苏州府的任期内,但凡知府大人有用的上咱们几家的地方,我们定然鼎力支持,与大人共进退。”
“也请大人答应我等的不情之请。”
“这五十万两银,我等愿以集资。”
“请廖将军释放我一干船客,如果还有霍家血脉留存,也请廖将军高抬贵手,一并释放,我等愿让其改姓埋名,从此再不出现在苏州府城。”
“如若知府大人愿意引荐贵人。”
“我等另有大礼奉上。”
李亨的面上却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眼里却闪过一丝讥讽。
这帮商贾当真是搞不清自己的定位。
本身就是干的赌命的买卖。
以为有两个臭钱,谁都会买他们的账,君不见只要背后的靠山够大,就算他们身家无数,廖权带兵进城后还不是说抄就抄。
就这还想与他一起转投他门。
他们那点身家。
还是乖乖当做他的晋升之阶吧。
他已经打定主意。
等这阵风头过了,他就凭借与他们的同盟关系,暗中搜罗证据,到时候只要把证据摊在常升面前。
他就不信了。
这么大一份功劳摆在面前,常升还能不收他。
“苏老爷难为我了。”
“您别看这位武艺高强就以为他不善算谋。”
“在座的都知道,当今太子欲推行试科举,为朝廷笼络人才。”
“汝等可知,这试科举之策,是谁的谋算?”
苏桓双瞳一缩。
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这也是那位的手笔。”
李亨意味深长笑道:“这谁知道呢。”
就算他信口胡诌又如何?
反正他又没承认。
是他们自己的臆想的。
反正这帮商贾是不可能打听到这种隐秘的,就算他们背后有靠山,这也不是他们有资格探听的事。
只要打消了他们攀附的妄念,他们只要还在苏州府走私一日,就只能托庇于李亨,成为他升官发财的资粮。
毕竟是走狗嘛。
就得有走狗的觉悟。
不要妄图披着人皮就能走到人前。
………………
看着从苏州府各处汇总在府衙门前的车队。
每个车架上都被摆满了沉重的木箱,又一次结成长队,向着苏州府外缓缓驶去。
不明就里的百姓也不敢打听,只得装作没看见的,继续着每日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