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整个应天府刚蒙蒙亮时,各家高官勋贵的门外便备好了马车,六部五寺官员各自上了马车,向着大明宫的方向缓缓而来。
坐在蓝玉驾驶的马车上,常升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昨晚耕耘的实在有些辛劳。
毕竟还是个凡人之躯,一夜连耕上四块水田,折腾了半夜不说,又要起个大早,实在有些影响睡眠。
往后还得节制一二,如今每日要参加大朝会,相当于多上了一个时辰的班,怎么也得找补一二,争取每天早一个时辰下值。
每夜耕上三块水田足矣。
多了放不下。
连躺的位置都没有。
改天还得定制一张大的。
当马车停靠在大明宫前,朝堂诸公早已在场等候了。
与前日的热闹,昨日的规矩不同。
今日的大明宫外显得格外肃穆。
如若是在冬日。
即便无风,也能给人一种寒风凛冽之感。
除了少数勋贵武将还在作壁上观,看热闹似的闲谈。
其余的文臣,这会都像是反目成仇了一般,彼此都相互疏远的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彼此都看不惯了。
谁能想到就在两天前,他们还成群的抱团寒暄呢,亲如一家呢。
常升的目光一扫。
很快就发现了让全场肃穆的根由,已经年满六十六岁,身形已然有些微偻,却仍然一丝不苟的站立在百官之前,最临近大明宫前位置的韩国公。
看他那一张莫挨老子的臭脸。
再加上昨晚就有人散布出来,有人向新起复的韩国公李善长行贿讨好的钱银奇珍,全被造册送进东宫的消息。
也就难怪今日的大明宫前,文武百官都一副人人自危的模样了。
有这么显眼的靶子在。
常升自然乐得不必再与许多压根不熟的人一起职业假笑和寒暄了。
啧啧两声,混进百官之中,前排看戏,
这样肃穆的气氛,直至大明宫门打开也未曾变化。
当李善长第一个迈进大明宫门时,许多往日里向往着迈进这道宫门里升官发财的官员,此刻都觉得这熟悉的宫门俨然变成了一张吃人的大嘴一般,让人却步。
但已自知昨日昏头,白白给李善长送去了行贿把柄的官员,这回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直面现实了。
如若能回到过去。
他们最想做的事就是给昨天的自己一个兜。
可谁又能想到。
这位素来八面玲珑,最喜欢收有才能之人做门生,笼络人脉的李相国突然就变得油盐不进,铁面无私了呢。
百官在奉天殿前排列。
不多时,朱标乘步辇抵达。
内侍便打开殿门,让百官觐见。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众卿可有本奏?”
小朱照例的问出这一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李善长毫不迟疑的迈出一步,双手执礼道“臣有本奏”时,不少人心中还是咯噔一声。
如同上刑场一般,等待审判降临。
“讲。”
“昨日大朝会后,老臣还在府里,就有各部官员或差人投递拜帖,或亲身而来拜谒,并附有厚礼。”
“其中,不乏老臣曾经的门生故吏。”
“请殿下责罚。”
此话一出,满朝皆哗然。
他们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有谁参人,还先捅自个儿一刀的。
可仔细想想,他们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狠啊。
为了防止被人抨击亲疏有别,设计陷害。
先用自污的方式捅自己一刀,反而彻底割裂了他包庇,隐瞒的可能,彻底不给那些真正送了不少贿赂的人回旋的余地。
要知道这帮人中,最高不乏朝廷四品大员。
一旦接受了这些人的投效,他这个赋闲在家,半年多的礼部尚书,顷刻间就能站稳脚跟不说,只要再笼络一番曾经的门生故吏,成为朝廷中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也就是眨眼之间,他为什么就不选择相安无事,两全其美呢。
高台上的朱标也有些惊讶。
遥遥伸手虚托道:“韩国公言重了,昨日之事,孤已知晓,韩国公也尽到了规劝之责,至于那些实在劝不动的,如何也不能怪罪在你的身上。”
李善长尤自躬身,情真意切,痛心疾首道:“他们曾是老臣的门生旧部,犯下这等差池,就是老臣监察不力,未曾为他们做好表率,属御下不严,教管无方,如不依法惩处老臣,殿下便难以驾驭朝堂百官,大明律的威严便荡然无存。”
朝堂诸公哪里听不出来李善长的言外之意。
什么不惩处他,便难以驾驭百官,大明律威严无存,都是托词。
真要是一切按大明律来。
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他老李就应当一起被抄家株连了。
如今也只是以他都被惩处为由。
彻底断绝了其他人为他接下来要参奏的那些官员求情的由头。
处理了李相国之后。
下一个又该轮到谁呢?
想他一堂堂的大明元勋,韩国公犯了大明律,都要被太子依大明律惩处。
那这些行贿的官员又该是个什么结局呢?
果不其然。
下一秒,百官就看见太子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落入了李相国的“圈套”,极其为难的看向了刑部尚书吕宗艺。
“吕大人,如韩国公所言,此例御下不严,监察无方者,该当如何惩处?”
知道今日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