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又是电闪雷鸣。不太平。
三百年了,一直都不太平。
天山之巅,九玄一袭淡紫色轻罗,慵懒地侧倚在一架悬空的金红相间的贵妃榻上晒着太阳。她一手撑头,一手持着面精致的凤羽扇轻轻摇着,微眯眼打量着远方。发间一朵雪白的雪莲花开得正胜,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妖娆媚气。
微蹙眉。这天际的金光,看来又是哪家的野孩子来闹了。
于是,她翻个身,又睡了。
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九玄皱眉,抬眼扫去。
哦,书又倒了。
有些晃神儿,已有小花仙替她把书本本端好,雪白的小脸上布满微笑:“主子怎么醒了,在多眯会儿罢。”
“不了,眯得都要瞎了。”她淡淡地应着,也不起身,抻着懒腰打着哈欠,道:“这又是谁来了?”
小花仙依旧是笑,轻轻颔首道:“回禀主子,是百花花神羽璃上仙。”
“哦,”九玄点点头,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这三百年,倒数她来得最勤。”
“是啊,除了她,这些年也就梦浣仙子来过那么一次而已……如今哪还有人敢来这天山啊。”
“咳咳……”九玄猛然一阵咳嗽,小花仙忙上前去拍。九玄顺了气,镇定道:“那、那九重天太子紫微不也是常来探望的么。哎,可奈何我好清静,不喜见人。要不是看在和紫微交好的情面上,也懒得见……”
“可太子殿下每次来这听曲儿,主子不是都兴奋得紧么?”小花仙故作不解。“也唯有那时,主子您才会弹起伏羲琴。这天山也有些欢喜气儿。奴婢一直以为,主子您很喜欢热闹呢。”
“这个……故人重逢,总是难免有些喜悦。哪里兴奋得紧了,那是你看错了。”九玄干巴巴道。
小仙恍然:“原来主子您不喜欢啊。那下次殿下再来,我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罢。”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九玄正色道:“太子殿下既对我的琴艺如此痴迷执着,若听不到,恐会伤心。眼看紫微就要继天帝之位了。我略作牺牲也是应该的么。”
小花仙甜甜一笑:“好好好。主子可饿了?要用膳么?”
“嗯……昨天吃的什么来着。”九玄眯着眼睛苦苦回忆。
“莲藕玉番粥。”
“今儿个换个新鲜点儿的,就……烤地瓜吧。”
“烤地瓜前儿个刚吃过。”
“哦,是么。不过我是又想吃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三刻之后,小花仙端了地瓜过来,却恰恰见到九玄咳得满腔的血已经再咽不下去。
小花仙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拍着她的背,急出泪来:“主子!前阵子不是好了些,最近怎么又愈发严重了?!”
是啊。她最近血咳得厉害。三百年前爹娘亡故,虽把神力都留给了自己,甚至冲破了三道封印,可这玄冥之气依旧是压抑不住的。
三百年了,自己竟然又活了三百年。可是,她如今只有四件神器了,更何况还要再等上五百年才会挨到重新启动失却之阵的日子。五百年,她等不起。
这样想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花仙焦急得紧,却听山外那人千里传音入耳:“九玄可是挨不住了?放我上去。我有法子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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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九玄早习惯了晕了又醒。醒了再晕。那话怎么说来的?哦对:生活中时时有惊喜,总比一帆风顺来得有趣。这次,她原本觉得恐怕要挨不过去了,可发觉自己还能再醒来,心里着实狠狠地窃喜了一番。
可看见身旁这抹水蓝色身影,她就喜不出来了。
“醒了?”羽璃并不看她。低头调着手中的汤药,淡淡道。
“你怎么上来了,暮暮呢。”九玄扭头,不想看她。
“原来她叫暮暮,”羽璃嘴角似有一丝笑意,声音却让人发寒:“你果然还很念着她。放心,不过是méng_hàn_yào,现下她正睡得好呢。倒是你,呵,愈发的不济了。”
“托花神的福,一直都很不济。”
“哦?这话又怎么说?”
“当年的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不想与你翻这旧账。”九玄抚着自己手腕上淡淡的疤痕。当年她被抽筋时砍下那般深深的痕迹,如今几乎看不出来,却似乎依旧有着入骨的疼痛。“当年我替你受的那些苦,希望你还是好生记着。”
屋内安静,安静得几乎让人窒息。半晌,羽璃轻轻叹口气:“原来你还是知道了。不过我既然来了,还是告诉你——”面上是讳莫如深地一笑,“叔均所佩的宝剑乃是诛仙台玉柱铸成。你可知道,为何当初你被那宝剑断了手筋脚筋,如今却依旧能复原?”
九玄心一抽,面色平静:“愿闻其详。”
“因为,你根本没有复原。”羽璃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呵呵,你至今都不知道吧,你的手筋脚筋——是被人换了。不知帝女可还记得——花阴?”
九玄面色苍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看着羽璃。
羽璃继续道:“花阴主动请求叔均为你换了他的筋脉,甚至不惜以自己满身修为做交换,请叔均留你一条后路。”
脑中似被人狠狠一击,顿时混沌,心似绞痛。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刑罚中有削去千年修为一事?可……哦,你应该不晓得,是叔均替你受过了吧?”
叔均?!
“哈哈,看你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