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事,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平息了,可实则里依旧是暗涛汹涌。/p
先不说太子自那日昏厥后苏醒就性情大变,就连朝堂上依旧是对他褒贬不一,有一部分大臣拿着太子窝藏敌国公主的事做文章,三天两头就要上书弹劾太子殿下,要皇帝严惩太子,皇帝呢,对这事不温不火,一直放任着不管,大臣们的奏折他照批,太子也不惩戒,左右就是一句话“朕要好好再想想”,所以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大家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对待太子也是格外的小心。/p
而暖锦得以暂时的平静也实属不易,靳相容心疼她,这段时日她憔悴了不少,眼看着人都瘦下去了一圈,为了能让她散心,便又重新提起去南陵的事。/p
正好暖锦为着太子的事心烦,便应允了。前往南陵的日期就在明天,暖锦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进宫同太子告个别。/p
“公主请稍等,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重归毕恭毕敬,他自小入宫,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说句逾越的话,他也算是同太子和长公主一同/p
起长大的,虽然差着身份,可主子们待他亲厚,他也就更亲近他们二人。/p
他内心里实打实的喜欢敬佩长公主,见着她来了,立即眉开眼笑的前去通传。/p
不消片刻,便躬着身子出来了:“主儿您请吧,殿下刚好闲下来。”/p
暖锦点了点头,进了东宫的前殿。/p
太子正好从一桌案的奏折中抬头,见到暖锦微微一笑:“来了?”/p
“臣妹给哥子请安。”/p
“坐吧。”太子起身,指了指窗前的软塌,示意暖锦平身去坐。/p
“明儿就走了?”太子吩咐了上茶,便同着暖锦一起坐了下来。/p
“是,明儿一早就走。”/p
“嗯,去散散心也好,南陵是个好地方,本宫少时同父皇去过一次,很是富庶,再说你毕竟嫁给了靳相容,自大婚到今日还没去见过南陵王妃,虽是你身份尊贵,但她也毕竟是你的婆母,理应当去看一看的。”/p
“哥子说的对,妹妹也是这般考虑的。”/p
“嗯。”太子点了点头“行囊都准备好了?”/p
“都准备妥当了,也没那么多东西,不过就是去个月余罢了。”/p
“别着急回来,你能出去走一走,本宫也很开心。”/p
他们兄妹你来我往,虽说语气缓和,却没了从前的亲密,至少从前,太子在暖锦面前从来不会以“本宫”自称。/p
暖锦有些怅然所失:“哥子……”/p
“嗯?”/p
“妹子这次走了,宫里就剩下你一人了。”/p
太子微微一怔,飞快的掩饰住落寞的神色:“这话怎么说?宫里有父皇、有皇祖母,还有兄弟姐妹们,怎么会就剩了本宫一人?”/p
暖锦有些难过,自燕合欢逝去后,太子便把自己完全封锁了起来,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人,不过是一个合格称职的太子罢了,至于楼玄宁,想来已经随着燕合欢死去了。/p
暖锦突然起身,在太子讶异的目光中缓缓跪倒:“哥子,臣妹有句话不能不说,憋闷在心里这样久了,都要疯癫了。臣妹知道哥子因着燕合欢的事,怨怼臣妹,怪我没有替她求情,怪我没有救她,可臣妹也没法子,皇祖母一心为着您,更是为了护住您不畏给自己留下恶名,也不畏您同她决裂,她老人家做了臣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p
暖锦换了一口气,双眼逐渐湿润:“燕合欢是非死不可,您是知道的,差别不过是死于谁人之手罢了,臣妹真的很想杀了她,可是怕您会生气,也怕您会不再理我,所以一直都不敢罢了。如果没有皇祖母,哥子您如今是何样子都不得而知,咱们是天家子女,也是寻常兄妹亲情,关键时候,都顾不了旁人,能保住您,才是我们要想的。”/p
太子本想去扶她,听见她说这个,便又收回了手,沉着脸子听她娓娓道来。/p
“臣妹是明知道她即将被处死,而没去阻拦也没同您通风报信,那是因为在她与您之间,无论多少次,就算您再怎么生我的气,臣妹依旧还是会选择保住您……”暖锦擦了一把子眼泪“可如果您始终放不开心结,一定要这么疏远臣妹,那臣妹此次一去,便是永别,终身不再踏足天赐城,离您远远的,也好过您看见我就心堵。”/p
她说这话有点威胁的意思,明知道太子不会舍弃她,却也要这么逼迫一下他。/p
太子沉默着不说话,一双凤目越发的神似皇帝,暖锦跪在地上,自顾自的低泣个没完,一时间,偌大的前殿,只有她的哭泣之声。/p
“她最后……说了什么?”/p
太子的声音沉静又透着彻骨的悲伤,暖锦只不过是一听,便不可自持的大哭起来:“她什么都不肯对您说,说是留下的话越多,哥子您就越伤心,可是……可是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问了,问您伤势好没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p
太子红了眼眶,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他在极力地盯着藻井看,生怕微微一晃神,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p
“我知道了……”/p
“哥子,是臣妹对不起您!臣妹没办法同时保全你们两个人,我这个长公主做的忒窝囊了。”/p
太子平息了一下情绪,复又看向她,毕竟是双生子,暖锦这样痛哭流涕,太子自然是心疼的,他起了身,将暖锦从地上扶了起来,抬手抹去她眼角不停涌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