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跃出天际的时候,云逸跃上了西城楼之巅。/p
远处大批的精卫军缓缓回撤出战场,只有零星的兵卒在默默地搬运尸体。/p
烈风寒不知何时站在了云逸的身边,却并没有出手。/p
“他们都死了么,”云逸望着遍地尸骸,心中怆然。对于烈风寒,他并没有太多的敌意,他也很清楚烈风寒数次手下留情,否则,恐怕自己也不能活站在此处了。/p
“嗯。”烈风寒卓然而立,淡淡的看着已经撤出西门的精卫军,脸上平静如水。/p
烈风寒虽为北镇抚司卫将军,能直接统辖的却只有一万五千名烽火骁骑。如今,苦心经营多年的烽火骁骑一战而亡。/p
烈风寒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样的场面我已经历许多,你可知我身为八虎将之一,为何会到这荒芜人烟的大戈壁来镇守吗?”/p
云逸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烈风寒竟会突然说出这番话,默默的摇了摇头,他一向对朝廷的争斗漠不关心,只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各派学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成父亲的遗志。/p
“当年萧墙之乱,少康帝早有部署,东溟王残党东归之路被封,只得西出殇阳关。我与卢忠各领烽火骁骑、虎贲卫在殇阳关截击,与无衣军血战数场,各有胜负。然而,最终还是败了!”烈风寒的眼前雾蒙蒙一片,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殇阳关前,浴血奋战,高唱“大风”的众兄弟们。/p
“三千虎贲卫,二千烽火骁骑,也未能挡住五百无衣军锋芒。后来少康帝听信谗言,认定我等念东溟王旧情,故意放走东溟王。卢忠一力揽下所有罪责,被贬为从六品的虎贲卫千户。武德八虎将之首,经此一劫,人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烈风寒泪眼婆娑,身形委顿下来,似乎一下子衰老了不少。/p
卢忠疯癫?云逸前日见过卢忠,他行事虽全凭心意,异乎常人,但绝无半点疯癫的迹象。忽的醒悟,官场风云难测,卢忠若非装疯卖傻,岂能多次逃过少康帝的猜忌。/p
“可笑我等毕生为大新朝立下汗马功劳,却也难免被少康帝猜忌,贬到这边疆苦寒之地,守着这座孤寂的铁城!”烈风寒长叹一声,英雄落寞之感油然而生。/p
“老将军,你也不必太过伤感,造化弄人罢了。”/p
“哈哈哈,好一句造化弄人!老夫经营多年的烽火骁骑在这一站已名存实亡,朝堂之上,恐再无我烈风寒容身之处!”烈风寒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你走吧,今日一战,老夫也再难在朝廷立足,也该还乡,远离这是非之地了!”/p
“长啸声落悲风,想沧洲万里,当年归约。回首区中无限事,此意谁同商略。欲驾飞鸿,翩然独往,汗漫期相诺。滞留何事,坐令双鬓如鹤。”/p
一阕吟罢,烈风寒忽然长啸一声,无尽的悲怨凄凉,在孤寂的戈壁上久久回荡。/p
“好好好,烈风寒你私放朝廷重犯,还有心情吟诗作赋,这份闲情逸致,却也让人佩服!”掌声骤起,从城墙的阴影下闪出一人,青丝道袍,精瘦矮小,正是无上真人。/p
无上真人抚摸着冰冷的石墙,微微冷笑,“烈风寒,莫说贫道没有提点你,此刻你若肯擒下此人,仍是大功一件。”/p
烈风寒性子刚直,本已落寞的神情一变,手中的木灵弓一展,跳下城楼,哈哈大笑,“我烈风寒岂是受人要挟之辈,今日老夫偏要放他走,看你能奈我何!”/p
“你是执意要和贫道,要和朝廷作对了?”无上真人故意带出朝廷,是想烈风寒有所忌惮。/p
一阵裂帛之声传来,烈风寒想到少康帝继位以来,对武帝老臣兔死狗烹,今日在众烽火骁骑面前,被无故夺去官职,无名怒火心头起,一把将身上的纹有烽火徽号的铠甲扯下身,随手扔出城墙外,怒道,“是又如何!”/p
“好好好!”无上真人一阵冷笑。/p
“小心!”云逸猛然心中警兆突起,大喝一声。/p
可惜为时已晚,眼前红光一闪,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索猝然激射而出,将烈风寒牢牢缚住。/p
无上真人又一阵狂笑,将手中的红索迅速收紧,“烈老头,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自负,我刚便已暗下手脚,可惜你虽有所觉察,却自认可以应付,哈哈哈,愚昧啊,愚昧。我这缚神索可是个宝贝,以苍背金蛛丝炼化而成,你越挣扎,它便敷的越紧。”/p
烈风寒又气又怒,暗骂无耻,催动真气,想要震开红索,那知果如无上真人言,红索越缚越紧,好似长在身上一般,却也一时挣脱不开。/p
“你若肯乖乖解下木灵弓,我便让你自行了解,否则,嘿嘿,你该明白我的手段。”无上真人摸出一张符篆,贴在烈风寒身上,念声“困”,只见烈风寒霎时如受雷击,魁梧的身子一阵颤栗,跌倒在地,双拳紧握,眉头紧锁,神情极为痛苦。/p
“将军,我来救你!”话犹未落,一只鎏金大斧呼啸而至,化作五道斧影,如金色的天罗地网迎头罩下,封住了无上真人的身形。/p
火红的头发,赤衣赤甲,正是白日里攻上城头的汉子。/p
“赤龙儿,快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烈风寒一阵大吼。/p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云逸想救时,已然不及。只听“当当当”五声急响,无上真人的剑指无一例外的点在斧刃之上,赤龙儿的大斧脱手而出,打着转儿将一只栖息的秃鹫钉死在城垛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