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快要熄灭了,厚厚的白灰中隐藏着一点点的暗红。没有人有兴趣往里添柴了,因为东面的天空已经有了一点点的鱼肚白。
南汉军营地的大后方,无数大锅已经早早支起来了。奴隶苦工们把大块的劈柴投入炉膛里,熊熊的火苗舔着锅底。
水慢慢的开了,火头兵们把成袋的大米倒入锅内,催促着旁边的奴隶赶快搅动。
大军征战,火头兵最忙。昨夜忙了一晚烤出来的面饼摞的象小山一样高,大大的木盆里堆满了给军官们提供的炖肉,大块大块的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幸亏奴隶够多啊,这才让一百多点的火头兵做出了三万战兵要吃的早饭。
火头营外,已经有不少兵士在等待领自己部队的早饭了。这些人隶属于不同的百夫长手下,他们往往要跑两三次才能搬够自己弟兄们的定量。
营外的木棍上插着好几颗头颅,那是昨晚妄图偷吃的奴隶们的。滴血的头颅震慑着做工的奴隶,尽管肚子很饿,却没人敢打量食物一眼。
不远处的营地里,已经有十夫长、百夫长开始催促手下起床了。
最忙的还是传令兵,不停的骑马在营地里穿行,传递着一条又一条的军令。
战争透露着自己独特的美丽,让这个清晨不再安静。混乱中夹杂着秩序,残忍中却不乏浓浓的战友之情。
天越来越亮了,士兵们聚在一起,埋头吃喝。早饭虽然只有简单的咸面饼和米汤,但量给的很足,士兵们知道马上要打仗了,必须给自己提供充足的体力。
十夫长和百夫长们和兄弟一起吃饭,不时把自己特供的肉食分给大伙一点,这也是笼络人心最廉价的方式了。
夹杂在军人之间的奴隶营最凄凉,忙碌了一夜打造了无数云梯的他们却无法享用早餐,眼巴巴的等着分一些残羹剩饭。
战争准备工作开始了,士兵们开始向各自的军旗下集合,十夫长清点人数并向上级汇报。
集合完毕的部队原地休息,士兵们擦拭武器,互相帮忙系紧铠甲。
精锐不愧为精锐,士兵们没有任何的恐惧,有的只有一丝兴奋。在一些特殊的老兵身上,你连兴奋都见不到,剩下的只有沉稳。这样的老兵最可怕,因为战争和杀戮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切。
云梯已经按照番号逐一发下,撞城车已经对准了宁武城的南门。
当太阳正式露出的时候,当金色的光芒覆盖大地的时候,宁寿侯江别鹤跃马冲到阵前左右驰骋。在他的身后居然是刚刚从后方赶来的三儿子江水流。
这时候士兵们都站了起来。远远望去,一个一个由士兵组成的小方阵铺满了大地。江别鹤纵马狂奔,一边跑一边高呼。
“你们害怕吗?我的战士……”
“不怕……”
“你们恐惧吗?我的孩子……”
“绝不……”
“你们渴望财富吗……”
“你们想要女人吗……”
“你们想不想痛饮敌人的鲜血…”
“想……想……想……”
江别鹤不停的奔跑,不停的高喊。士兵们狂热的回答和高举的刀剑丛林,如同波浪般从东涌向西,又从西涌向东。
“那就跟随我,杀进宁武城,我承诺你们,我们将三日不会封刀……”
士兵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喊些甚么了,万人狂热已经无法制止,每一个陷入这种狂热中的人,眼中已经没有一切,只有原始的冲动在血液中鼓动。
当进攻的鼓声敲响的时候,冲锋是所有人的选择。
军阵距离城墙不过两百多步的距离,如果全力冲锋一瞬就能冲到。不过基层军官们很能控制住局面,他们不会让冲锋冲乱了自己的阵型,如何保证在阵型完整的情况下速度最快,这就要看军官的经验了。
“前面的慢点,后面的跟上,别他妈乱跑,护住梯子……”
“举盾,举盾,小心弓箭……”
宁武城的反击很快开始了,无数羽箭如同暴雨一样砸向敌人。只可惜江别鹤手下的兵士都是老兵,早早的就把盾牌举过头顶,遮挡住了身体的要害。
一轮箭雨后,受伤的虽然不少但都不是要害,只有一部分倒霉鬼命数不济提早交代了。
云梯很快就一个一个搭上城墙了,真正的伤亡现在才开始显现。
无数的滚木礌石从城头被抛下,单薄的盾牌对如此巨大的钝器无能为力,很多士兵被砸的五脏碎裂,大口的吐着鲜血。
城墙上的叉杆纷纷发威,把一举举的云梯支起来,推倒在地,当城下敌人回身扶梯子的空档,弓箭手趁虚而入,把无数的敌军钉死在城下。
不过混乱没有持续多久,南汉军的弓箭手就已经压上来了。密集的齐射让城头顿时成了一片茅草林。不少的守城士兵被射下城墙,守军的反击立刻弱了下来。
南汉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趁这个空当,迅速把云梯竖起,开始登城。
“握紧云梯,不要让叉杆推倒……”
“你们两个,赶紧转到云梯后面,坠在上面,压住梯子…”
“剩下的人,盾过头,排队登城…”
蚂蚁一样的士兵就在这一架又一架的云梯上,不停的攀登。尽管不断有人从云梯上坠落,尽管石块不停的从头上砸下,南汉的士兵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再严密的防守也有松懈的一刻,当一名南汉士兵接近城头的时候,左手的盾牌滑开劈向自己的长刀,右手长剑轻松刺穿了守军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