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金雅心心底明白张翰是在担心金雅心,连孩子都能把公益手册上吸烟的危害性逐字背诵。然而每当金雅心从梦里落地,双脚恍惚地踏上现实的地板,甚至会产生一种比在雾气里更甚的压抑和窒息感。金雅心会尽可能避免在张翰面前抽烟,然而金雅心没办法抹去清晨时书房里萦绕着的未褪烟雾,和烟灰缸里余温尚存的灰烬。/p
总之,金雅心现在并不想与张翰争吵,持续数日的粗劣睡眠让大脑发出急需休息的警报。金雅心今晚——至少今晚,不会去碰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了。金雅心会尝试着去回应,妥协。但是金雅心并不清楚自己后退的底线究竟在哪一步。/p
车辆逐渐驶向了目的地。/p
家门口,金雅心替张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暮春的夜晚尚且弥漫着些遗留的寒意,近乎是下意识地,金雅心微微弯腰,抬手将爱人颈边两颗散开的纽扣系好。覆着薄茧的指尖无意间掠过裸露的皮肤,有些冷。/p
张翰穿得少了,金雅心想。/p
“进屋吧。”金雅心揽过张翰的肩膀,低沉的声线犹如大提琴的广袤音色,“我去做饭。”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医生为金雅心处理伤口,却是坐着坐着便盯着墙角走了神儿,直到那人招呼自己才回了魂,站起身跟着金雅心出了诊所。/p
微凉的晚风不但没吹走自己的困意反倒让人更像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里窝着不出来,也不在意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p
“成啊,你是不是也没吃饭。而且我家那傻狗估计也想你了。”/p
“只要我别跟着你一起挨揍就成。”/p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想也没想的答应了下来,停顿了一下咧了咧嘴,轻轻碰了一下那人唇边的伤口后又指了指自己。/p
“来,昭昭,学我,笑。”/p
幸好回家的路不算太暗,自己还没成个瞎子,若是摔个狗吃屎被这小崽子看见估计又是个黑历史,想到这不禁笑的更开心,踢开了脚下的一个易拉罐站住了脚步。/p
“昭昭,你真是和我家傻狗一样可爱。”/p
“它比你强点,它不惹麻烦。”窗外乌云压城,雷如受伤而狂暴的野兽低吼着,掀开帘子一角的手,细且均匀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圆润无棱角,窥窗而见,蓦然晃眼,原是闪电撕破裂空。/p
落地窗之隔,外是狂风,底下人如蝼蚁,是水淹蚁穴般慌乱无措,驱着快散架的伞顶风而行,众生可皆非都是平等,有人夹着公文包,早上挺括整洁的西装,风吹的褶皱凌乱,自觉光鲜亮丽的外表,自觉可攀登上流社会,风一吹也不过如此,喏,那女人的睫毛都飞掉了,丑态毕露。/p
窗内的金雅心,是另一个世界的人。/p
舒缓悦耳的音乐自复古的留声机之中淌出,那一面自地板到天花板处嵌入墙内的巨大木质书柜摆满了书本,桌上陈列着茶具,文件稿,余者一张皮质沙发,吊脚台灯,却未有灯源,整个人将自己裹挟入黑暗,隔着一窗,无聊的看着世人。云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颅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司寝大人您搞错了吧....”说罢,意识到自己失语了,忙低下了额头。/p
陆萍平扫了云儿一眼,也不怪罪,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道:“这许康雌太古怪了。从出事到现在都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她竟然会不知道自个的宫奴在外出差的时候出了如此的大事。在听完梅儿言辞后还表现出了一副只是刚刚晓得的样子,而且也不多问多分辨几句,就一股脑的下跪求饶。这演戏太过,下意识的想去更好的假装,反而让自个露出了马脚来了,因为太不合理了。既然能演的如此的自然,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身边出了奸细了,有人事先通风报信,才能有这心理准备。并且她既然是在演戏,那必然是有所图谋了。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和能力,能跟本座抗衡,必然是有外援内应了。”/p
云儿边细细听着,边慢慢的为陆萍按摩轻捶着,当听到最后的时候,她再次的情不自禁出声言道:“媛儿她...当真是那个奸细?”/p
“梅儿她自不必说了,性格张扬处事更是轻狂,从今儿她在你们面前和那许康雌面前的样儿就能看出了,当真是毫无心机啊,我倒是不认为她会是那个奸细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今日都跟本座在一起,并没有一刻的离开过,所以我能确定必然不是她了。你也一样的没离开过我半步,也自然没这时间和机会。至于青儿她...也是不可能的。”言罢,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舒服极了的呻吟。/p
云儿细细的按着,低首轻声说道:“大人您忘了,青儿她今日可是离开过大人您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了,平日里对人对事也都是冷冰冰的,十分诡异的紧。奴婢倒是觉得此人看起来最是像那奸细了....”/p
陆萍拿过了床边的薄荷脑油,在自个的太阳穴上细细的涂抹了两下,张开了眼睛瞥了一眼云儿,平声说道:“我知道那媛儿与你平日里的感情最是要好不过了,但你也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清明。”/p
云儿闻言,低首着的眸子不自然的黯淡了几分,低声言道:“奴婢感情用事了,请大人责罚。”/p
“罢了。你还年轻,难免为情所困些。”陆萍淡淡摇了摇头,吁声长叹一语。/p
云儿的手臂微微一颤,并不多言什么,只是继续为陆萍捶按着双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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