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珊并不知道她小小的努力,在旁人的眼里被放大了多少倍,私下里又被人夸赞了多少回,戴了多少顶高帽,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她的身份,赋予了她这个权利和义务去做件对伤兵残将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单纯的打理谢老爵爷交给她的产业。
不过,于珊也是个明白人,名声这东西像钱财一样,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物什,所以她并没有因为旁人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只是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整理着手里的大小事务。在忙碌了二十多天后,她终于将谢老爵爷的一处酒楼改成了简陋的医馆,成了收容伤兵的第一站。
在战场上被救下性命的残兵,经过战场上军医的简单治疗后,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还能继续上战场的,自然是留在军营养伤;而另一波被舍弃的,会被钟叔等人接到医馆控制伤情。等他们的伤势痊愈个七七八八之后,再住进客栈养伤。真正痊愈后,可以在谢府的酒楼营生,也可以领了抚恤金还乡。
这医馆的条件简陋,药材什么的都几乎没有,能做的也就是消炎杀菌,外加一个老军医给残兵看着伤情,一旦发作,也只能到真正的医馆拿药治疗。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个中转站,比客栈多了些防护,比真正的医馆多了点人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医馆,却给了残兵温暖,让他们产生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一列的错觉。于珊这个谢家大少奶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残兵的一条龙服务,替谢昆这个土皇帝,笼络了军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于珊却是烦躁不堪。
某一天晚上,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于珊,独自躺在床上,扒拉了一下手指头,才发现她竟然有大半月不曾见过于华了,也有大半月没有见过佳仪了,于华不是她相见就能见到的,可是佳仪,却是住在同一个府上,又都是女人,没那么多忌讳。也是这些日子于珊雷厉风行惯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坐起身,招呼了青英就往于华和佳仪的院子走去。
青英拿着一顶小灯笼,走在于珊的身侧,眼里闪过不解。她伺候于珊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本身又不是善于揣测主子心思的,所以根本摸不透此刻于珊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于珊脸上的表情由轻松愉快变为担心焦急,然后担心之后,脸色有些阴沉,连步子都不自觉的迈的又快又大。
她哪里知道,于珊现在是越走心里越乱的没边。
别说大半月,就是半年不见谢家老中少三位将军都很正常,毕竟这几个谢家男各个有执念,都认为战场上少不了他们这主心骨。可大半月不见于华这个五百户就很不正常了,而且是很不正常,毕竟在她有了设医馆心思之后、开始忙碌之前给疼老婆的于华递了消息,说佳仪病了。
即便佳仪是在装病,于华这么疼老婆的人,也不应该在佳仪装病期间,久不回府。若是于华回府,照他对她的在乎程度,没道理不设法到府外与她碰面。
其实于珊一开始就知道佳仪是在装病,可她从未当面问一问为什么,一来是碍于佳仪嫂嫂的身份,二来,于珊也是猜测佳仪是避嫌谢府的产业,所以才宁肯窝在府里,也不与她同进同出。在于珊心里,佳仪一个散养的公主,谢府能陪她闹腾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三天五日的就该忍耐不住了,可她没想到,都已经大半月了,不仅于华没在她面前出现,连佳仪都从没到她面前抱怨一句半句。
于珊曾经以为,前线又僵持了起来。于华心怀大志向,在□无术的前提下,只能选择为国家尽忠,佳仪即便是真的生病也不会矫情到因为这个心生不满,更何况佳仪还是因为心里闹别扭假装的,就更不会心生不满了。可若果真如此,也就意味着战事僵持了半个月。这半月她白日里都待在医馆,为何竟没有一个伤兵残将造访,总不能王朝的士兵一瞬间都变成了铜皮铁骨!
所以,在医馆的事步入正轨后,静下心、闲下来的于珊,终于察觉事情不对,她越想越不安,总觉得,有一件事关自己的事,别人都知道,唯独她被瞒在鼓里。她也来不及等到明天打探战事,索性趁着‘探望’佳仪的机会,想着直接询问佳仪。
在青英的陪同下,于珊疾步走到佳仪的院子,她的一只脚刚迈进佳仪的院子,就被原本打着灯笼走在一侧的青英堵住了去路。让于珊觉得奇怪的是,往日里甚守规矩的青英,在佳仪满院子漆黑的时候,吆喝了一嗓子:“公主可是睡下了?大少奶奶来看你了。”
于珊被青英堵在身后,眼睛几不可见的一凝。虽说她此刻的确是打算不论佳仪是不是睡下了,都要将她叫起来,与她‘唠唠嗑’,可她从没想过用如此野蛮而没礼貌的方式。青英虽然性子很直,做事直来直去,说话也不会转弯,但她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越俎代庖,自作主张,顶多对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做的不够委婉而已。
所以,果然是连她身边的丫头都知道了吗?于珊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春香也知晓了,所以才跟佳仪一样‘病’倒了,毕竟比起不甚相熟的青英,春香的心事在于珊面前几乎算的上透明的。如此这么一想,于珊的脸色顿时变冷了许多,她强压下心底的恼怒,冷冷的盯着青英的后背。
青英也敏感,即便不回头,也察觉到了于珊的不满和怀疑,她只觉得此刻自己身前是火,后背是冰,面上热汗,后背冷汗……可是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