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师父知道我在偷她的东西,她也偷走我一样东西,是我老爸给我留的两百块钱路费,还有小时候的全家福,背面留着电话号码——我自小与老爸说,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找妈妈,他怕我出意外,就把这些东西都缝在我的衣服里,怕我找不到妈妈,也怕我找不到家。”
“阿绫师父偷走这些玩意,我就得去找她要。”
“我找她要,她便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是缺钱吗?”
“我很怕她,那是个没有表情,看上去严肃又认真的大姐姐。”
“于是我撒谎,撒了好多好多谎。”
“可是师父能一眼看穿!”
“我与她说,我家里穷,弟弟生病了,得偷东西才能过日子。”
“她立刻要给我打钱,要去我家里看看。”
“我又改口,弟弟病危了,不能见人。”
“她立刻说,她是专业的医生,有车站的资格认证。”
“我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什么都说清楚了。”
说到这里,小七就跟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每每想到这些事,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是一声声春日的惊雷。
“阿明,我蹲下时抱住头,不敢去看她。她就与我说——”
“——站直了!”
小七哭得直抽抽,又在雪明的照顾下擦干净眼泪。
她依然在复读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角色,最厉害的台词。
“——你每天与陶瓷睡在一起,母亲制造了你,与制陶一样,她才不会关心你。”
“——你也和陶器一样,是火都烧不坏的!”
“——这颗辉石不过是假货,是愚人金。闪闪发光的是我,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或许你的机灵脑瓜都清楚,都知道,撒过多少谎,就明白多少真。”
“——你需要一把去伪存真的火!”
雪明惊讶的看着小七。
大姑娘再也不哭,脸还是红红的。
仿佛所有难过,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小七与雪明说。
“阿绫师父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她像是一座冰山,我听见她面无表情时的吼叫和怒音,像是在敲定音鼓。”
“于是我立刻与伙伴们放了一把火,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在熊熊烈焰面前,我感觉身体变轻,仿佛什么都放下了。”
“可是我又开始后怕,要是这场火真的烧伤谁,烧死谁——我恐怕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是师父动身去救灾,师父掏腰包赔钱,师父与好猫咪说,把我送去攻坚队伍里当劳动改造,我当污点证人,青金们跟着线索,把交通署里大半的猎手抓住。”
雪明惊讶:“她居然会怂恿未成年人纵火。”
小七点头:“对,她从来都不会考虑后果,只要想到就会立刻去做。事情干完了,她还与我说了你也说过的话——做得好!”
听起来是非常狠厉的角色——
——就像是开车泥头车把小七幼时的心魔碾碎了。
雪明想到的形容词就是这些。
只是他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阿绫师父对辉石的态度如此奇怪,随便一个小偷扒手就能带走它。
灵翁送给乘客们的礼物,大多都是石头,石头是很容易碎裂的。
尽管雪明已经很小心,很谨慎的使用钢之心,但是铁环已经有了不少划痕,刚玉也开始缺角,估计不过两三年,它就得送回灵翁那里重铸。
如此重要的东西,阿绫师父就不怕在贼人的手中出什么意外吗?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小七敲了敲贵宾车厢的大门。
那是一扇黑与红主题的暗色凤凰花纹实木门,看上去非常喜气,也非常邪恶。
从门里伸出来一只手——
——紧接着就看见苏绫师父递出两幅墨镜。
“戴上。”
雪明不明白其中含义,只得照做。
小七乖乖听话,戴上墨镜。
大门推开,雪明差些被亮瞎了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绫师父根本就不在乎灵翁所赠的辉石首饰了。
在这间贵宾车厢里,左右两面墙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辉石首饰,几乎像是珠宝陈列柜。
车厢当中的水晶灯都是用辉石造的,它发出的强烈光芒打在侧墙的各色辉石上,折的光线几乎让雪明的体温都开始上升。
紧接着就望见那个披着侍者长衣,贵为的阿绫师父坐在道路中央。
——她戴着墨镜,左手戴满指环,正在往右手套戒指,活脱脱一个指环王,是钞能力者。
手上每一颗辉石都在发光——
——与阿星需要生气小妙招来催动辉石不同。
苏绫师父在使用这些辉石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五彩斑斓的各色石头像是跑马灯一样,高亮光源跟随十指迅速流动。
雪明终于理解,这个黑石人是吸什么的了。
——她吸钱,很多很多钱。
走道中央的沙发上,这位古怪的用手指撑起嘴角,比作字——是微笑的意思。
与徒弟和jr的新贵打了个招呼。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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