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生生一窒之下,既不甘又气恼,两团红晕涌上脸颊,若非他自幼教养极好,自恃风仪,进退有度,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说上一句“妇人之见”!
慢慢吁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是下策,那也自然只能由能言善辩之士使辽东,面辽东太守,陈以利害,以驻兵助守为由,逐步将兵力渗于辽东之内,蚕食其威。”不知是不是没了期待的缘故,诸葛亮这回放慢了语速,望向赵云,缓缓摇了摇头,转而又去看王妩,眉梢轻轻挑起,似是刻意为难,却又似实在无能为力,语含深意,“只是这一策,非一年一月之功,究竟要用多久,亮却实不知。”
而曹操赴长安,顶多一年半载,便能安顿局势,若拖得久了,等他腾出手来,决计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地就拿下辽东。
说来说去,还是在和曹操抢时间。
王妩听出了他话外之意,却忽地目光一闪:“你想去辽东为使?”诸葛亮出使江东,舌战群儒,可是演义之中数得上的一场好戏,只不过……
若此计能行,确也不错。到时候只要有兵马驻扎到了辽东境内,总有办法伺机行动,甚至可以学一学郭嘉那时候煽动青州世族与他们作对,学一学刘备赚民心拉声望……
可现在的诸葛亮……行么?
王妩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没她高的少年。是否擅言辞急辩,她看不出来。但诸葛亮虽着重孝,却是气度丰雅,就连眉宇间的悲色,也被他那一双静如无风海面的眸子无声无息地掩了下来,方才那忿然不服气的神色早已褪尽不见。乍一见,几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双半大孩子的眼睛。
似猜到她心中所想,诸葛亮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扬:“项橐七岁为孔子师,甘罗十二为秦相,亮又岂不能为使辽东?”
“就你?”
张燕虽然也暗暗叹服这少年的眼光,上中下三策,各有所重,从辽东的地势,到公孙瓒的反应,再到幽州的形势,处处切合,环环相扣。如此谋略,怕是就算陈匡在此,也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但说到要出使辽东,张燕却是要比王妩更不看好他,不等诸葛亮再说,就直接摇了摇头:“旁的不说,某问你,你若是再遇上吕布,亦或是遇上曹操其他的兵马,又当如何?自保尚且不能,谈何出使辽东?若是公孙度砍了你送给曹操做人情,你又当如何?”
诸葛亮侧了侧身,与他正面相对,抱拳一礼:“正要向将军借一支兵马,护送亮前往辽东。”
“这……”此言一出,张燕却是皱起了眉,为难地看了王妩一眼。
他倒不是吝惜这一队人马。
对于王妩而言,光是诸葛亮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她信服,而张燕却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眼前这个聪慧内敛的少年,将来可能会有怎样的成就!他更想象不到,这个少年会名垂千古,成为智慧谋略的象征,口耳流传。
张燕心里极为赞同这夺下辽东之计,虽可能拖得久些,可他和王妩想得一样,只要到了辽东,不怕寻不到机会。可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为使,先不说那辽东太守未必会将他放在眼里,少年人难免沉不住气,若是搞砸了,提前引起了公孙度的防备,反而就不妙了。
“若不然,让范成带人去。这两年,他也历练得不少,临阵应对,也能看得出轻重。”赵云微微侧了头,压低声音,在王妩耳边轻语。
王妩沉思了片刻,正要接话,云姜突然插口道:“到时候遣驻兵助守,也从右北平郡,穿幽州而过么?”
“不然。”王妩目光一闪,“幽州州牧刘虞暗弱,州事兵马早为父亲实掌。若从右北平走,只怕就算此计最后得用,到辽东驻兵的也都是父亲的人了。所以,我们还是只能走水路。”
她和公孙瓒不和之事,瞒得过别人,却未必能瞒得过诸葛亮。更何况,她也要让诸葛亮知道赵云虽仍算在公孙瓒麾下,但若是有所算计,两者却还是要分分清楚的。
王妩这句话,等于是挑明了她要从公孙瓒手中夺权。虽说这事在场的几人除了诸葛亮之外人人知晓,但却没人能想得到她可以就这么自然而然,全不当回事一般地说了出来。
张燕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云姜却是想起孔融,不由苦笑轻叹。而赵云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有王妩发觉,他垂在身侧,和她靠在一处的手臂一下子有些僵硬。
王妩有些苦恼地也叹了口气。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她和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对于赵云而言,始终都是斩不断,也是不可斩断的。只怕是就算她打定了主意要夺权,赵云面对公孙瓒,面对她,也总难免负疚。
不过,忠勇孝义,胸怀坦荡,行事磊落,诚挚认真,方为赵子龙也。
自自然然地在赵云手臂上拍了拍,也不管诸葛亮掩不住的诧异目光,王妩缓缓续道:“然而青州对岸,除辽东乐浪郡之外,尚有东夷之土。奈何北人善马,南人善舟,北地难得水战之将,总不见得要寻海边的渔夫掌舟,助子龙征战不成?”
既然她要夺权,驻兵辽东,最佳的人选,便是赵云。
而若无水战良将,赵云此去,又无疑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实凶险难料。与此相比之下,诸葛亮是由范成护送去辽东也好,单独问张燕要一支人马也罢,王妩根本没心思多加考虑。甚至就连她是否赞同诸葛亮去辽东,都要两说。
“这有何难?”诸葛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