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荒凉后山,血染树石,腥味漫天。
死一般的沉寂后,一阵咳嗽声响起,“咳咳,戒汤,这是今晚……咳咳,第几拨了?”
“回殿下,第四拨了。”戒汤倒提着剑躬身回答,剑身上的血滴顺着剑身流淌而下,他却一直没能找到时间擦拭干净。
皆因从入夜开始,他的剑就没有停下过。
“咳咳,差不多了,大家清理一下就回去都歇了吧。”
戒汤没动,抬头看看月色,觉得今天比往日结束的要早一些,“殿下,要不您先回院里歇着,戒汤带人还是守到天亮再说吧。”
只有天亮了,盛京城内开始有往法华寺方向来上香的人出现,这种屠寺的黑手才会真正地停止。而他,那时才能放心。方丈一走将近两个月,在她回来之前,他坚决不能让法华寺出一点意外。
戒汤对法华寺的忠诚让二皇子很满意,他不无诚意地再次邀请道,“你真的无心入主大内禁卫一展抱负吗?只要你点头,你进来就是阿西的副手,如何?”
他来法华寺也有一个半月了,亲眼看着戒汤在阿西的教导下,由一个稍有根底的初级武者一跃成为能带人抵抗夜袭黑手的出色将领。这样天赋异禀又肯用功的少年,只用来守卫法华寺,太浪费了。
戒汤想都不想,回答从来没有变过,“谢殿下厚爱,戒汤愚钝恐无法担此大任。”
“放肆!”在阿西的眼里,这样不识好歹的拒绝无异对他的主子当面无礼,“殿下有心招拢,那就是你的福气,你理应……”
“阿西。”二皇子却并不生气,摆手示意阿西退回到背后去,“人各有志,本殿不想强求。”
阿西愤愤不平地怒瞪一眼戒汤,随后双膝跪地,“殿下仁爱,属下惭愧。”
“行了,你也别动不动就跪,你的身手应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二皇子转身向院内走,“清理一下大家都歇了吧,太子今晚不会再动手了。”
阿西紧跟其后,“为什么?”
“在他没登基之前,在全盛京人都知道本殿在法华寺的时候,他如果真下了死手,就代表着他在全国百姓面前树起了还未登基就先杀兄弟防篡位的残暴形象。他没有那么不能忍!就算想让我死在宫外,也会尽力安排我入住齐天道观后,再做出一个让全天下都相信的正当理由才会下死手。”
“殿下圣明。”阿西是真心的,在他认为,武功这东西没有脑子也能靠勤学苦练出头;可若说心机之战,这东西多半得靠天生。
二皇子轻笑出声,却不是收到夸奖的开心之笑,“这不是圣明,这是身为皇家人自小必修的课程。做人也好,做事也好,关起门来无所谓,但只要门开着,就无异于在全国百姓面前,百姓如何想才是决定我们如何做的标杆!太子也好,本殿也罢,都清楚地明白,现在这种政局动荡的关键时刻,谁能更快地在百姓面前树立好形象谁才能更快更稳地坐上那金銮宝座。”
阿西握紧拳头,“属下誓死护得殿下上位。”
“当然,毕竟如果不是本殿上位的话,以你和本殿的关系,你也难逃一死的吧?”
二皇子凉凉打趣,可智商全用来升级武力值的阿西却听不出那只是玩笑的意思。他只觉得主子现在微凉的口气让他平白觉得心情酸楚,他霍地一下又跪下了。
“请殿下命阿西进宫刺杀!”
二皇子沉默了。
阿西第十六次提出自己关于对战的唯一一条策略,“常言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只要阿西刺杀成功,那么殿下上位一事就再无阻碍了。殿下,您下令吧!只要刺杀成功,阿西当即自杀,绝不给对方留下连累殿下的线索。殿下……”
二皇子突然对着寺门外的戒汤招手,“戒汤,本殿改主意了,你只要答应入主大内禁卫,本殿就许你阿西现在的位置如何?”而这个不带脑子做事的阿西,还是适合只做贴身暗卫啊。
阿西不服抬头,“殿下!”为什么每说起此事,殿下就一副当他是傻子的模样?他的计划到底哪里不对?他又哪里不如那个小和尚了?别忘了,那个小和尚现在一身的武艺还是出自他的手呢!
戒汤闻声过来,“殿下,师傅对您的忠诚日月可表,戒汤万万不及其一。”虽说阿西是奉二皇子的命令才教他习武的,可为了尊重,戒汤还是甘愿称阿西一声师傅。
“这个今日先不谈,”二皇子一指阿西,“本殿先问你,如果现在是你坐在阿西的位置上,你会请命刺杀吗?”
“不会。”戒汤斩钉截铁。
二皇子无力再看阿西听到此话后一脸茫然的傻呆模样,别有用心地问道,“为什么?学武之人不是一向信奉什么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等等的战略吗?”
“信奉不代表事事都可照般照用。”戒汤稍一思量便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这是想借着自己的口想彻底断了阿西刺杀的念头。好吧,即使没有教导习武这一恩情,单就目前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这一情面来说,就值得他出口帮一把。
戒汤认真开口,“一,我们先不说能不能成功的事,我们就假定能成功。太子死了,就算全天下百姓不知道是刺杀而死的,但朝中大臣怎会不察觉?如果他们全部心系殿下倒还好说,正好拥立新主登基。可如果不是呢?在先皇刚去,两位皇子又开始自相残杀的时候,那些有心改朝换自己做大头的某些大臣会不趁机发动政变?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