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荫下的石桌旁坐下,上官宛神情平静地听小舞眉飞色舞,偶尔手舞足蹈地讲述她的所见所闻,低头眨眼间,似乎若有所思。
“秀,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陆家庄,反正到这来也是计划之外,索性不要久留,免得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那就麻烦了。”
上官宛不置可否地笑笑,小舞看不明白,“秀,您不会真要自己招个驸马回去吧?那皇上……”
上官宛赶紧制止了还想往下说的小舞,佯怒道,“你看你,有点小题大作了。陆公子对亡妻念念不忘,说明他重情;考虑到兄弟,说明他重义;顾及我的感受,说明他重礼。如此之人,何须敬而远之,远而逃之?”
“但是秀贵为千金,哪能容许他们打着如意算盘?光是想一想,就该赏他们板子!”
“小舞,真要追究起来,也是我们隐瞒在先,他们把我们当作朋友,以礼坦诚相待,才是难得。在那宫墙之中,你也看过,碍于我的身份而在我身边阿谀奉承的人还少吗?与其要那小心翼翼的假意,不如感受这份直率的真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有分寸。”
上官宛的一番话说得小舞没法辩驳,皇权至上,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去捍卫,小舞为上官宛的打抱不平完全可以理解,不是摆出公主的架子仗势欺人,而是出于连上官宛都感到身不由己的保护。
“陆家那忻娘也真有意思”,说过了陆承斌,小舞又想到陆承云,“才多大的人,就会鼓励自己的兄长勇敢去追求了,我看这陆家三兄妹都不简单。”
“我却佩服她这一点”,上官宛看着陆承云拉着慕容恂离开的方向,“正因为她处在单纯的年纪,看事情才会简单很多,不然像他大哥那样年长了,思前想后,反倒不敢了。很多时候,即使明白这个道理,多数人也做不到像她那样义无反顾。”
“她大哥不敢最好,算他识相。不过,听秀你这么一说,被陆家忻娘喜欢上的人,应该就不好摆脱了吧?” 小舞转向上官宛看的地方,“那慕容公子……”
“原来如此,为了你久病在身的大嫂,所以陆兄才会把一年四季的美景都移到这园子里来”,听完陆承云说的故事,慕容恂纸扇敲在手心,不免感慨,“你大哥真是重情重义,这个朋友没有交错!”
“我大哥的好,我当然知道,我告诉你我大哥和大嫂的事,不是为了听你夸奖我大哥”,陆承云全然不似提起往事时的温柔,站到慕容恂面前,“我是要和你说,如果你不喜欢上官姐姐,就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不然妨碍我大哥追求幸福,亏我大哥还把你当好兄弟,跟你一见如故,对你那么好。”
慕容恂低头看着陆承云,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着,“谁说,我不喜欢上官宛?”
面对慕容恂似非而是的回答,陆承云一瞬间惊讶之后还未反驳,慕容恂展开折扇,从陆承云身边错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既是你大哥不能错过的,也是我不想轻易放手之人,依你这个小媒婆看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你,你”,慕容恂的大胆和自信一时让陆承云乱了阵脚,尽力搜刮慕容恂的短处予以回击,“你这般轻浮之人,哪会比我大哥更配得上上官姐姐?”
“发自内心也叫浮夸吗?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你不也是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我欣赏你这一点,但是我并不打算因此而退让,因为这既是对我自己感情的不负责,也是对你大哥的不尊重,更是对你上官姐姐的不重视”,一口气说完,慕容恂转身对着陆承云笑了笑,“你是一个好妹妹,可我希望,下一次,是你大哥亲自来找我,他应该要有那样的勇气,对吧?”
“他一定会的,你等着瞧!”
直到慕容恂走出几步远,还能听见陆承云不甘心的话,不禁让慕容恂莞尔。这份手足之情可真让慕容恂羡慕,也是陆承云让慕容恂确认了一件事,那句脱口而出的反问,表面上是说给陆承云听,实际更像是在问慕容恂自己。
“谁说,我不喜欢上官宛?”
再细想这份理直气壮,慕容恂也心虚了,自己要拿什么去喜欢上官宛,太子的身份?泾国的江山?基于谎言之上的真心能够吗?这些问题,慕容恂以前从来不曾想过,是因为和上官宛的相遇,才让慕容恂有了这些思考。
“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惑之中,师傅,这就是您不让我出门的原因吗?”
拿出从蚕氏夫妇那里得到的姻缘石,庙祝的话在慕容恂耳边响起,最后两句不禁让慕容恂心寒,“侯门宫苑深似海,从此化作陌路人。从此化作陌路人,上官宛,你我二人到底是否真的有缘?还是偶遇一场,终不能当真?”
百无聊赖,小舞趴在冰凉舒适的石桌上昏昏欲睡。四周只有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上官宛拢好被清风拂乱的长发,从锦袋中拿出那枚自红庙起就没离身的石头,思绪飘远,烟火缭绕中,风儿吹不散的,是印在脑海深处的那眼初见。我对“愿得一人心”,你答“白首不相离”。
有些事情一早注定,倘若不是心里较了真,又哪来这诸多烦扰和牵挂?
陆家的买卖以经营茶叶生意为主,祖上留下的几亩田地全种植了茶叶,加上后续开垦的,已有一块面积不小的茶园,正值春季,一眼望过去,翠绿的一片,甚是壮观。慕容恂吩咐蒋川买来送给明宁大师的柳州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