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至于无路可走。沈府到底是我的岳家,是江蔓的娘家。”陆博堂堂一个大男人,此刻却面色凄苦,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陆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有其他方法我决计不会叫我的老亲家来背黑锅。”
陆博的语气更焦急了些:“就算此次将亏空都推与沈府,我们逃过一劫。但是毕竟彻底得罪了我岳父,日后他若报复,我们又如何斗得过他?这不过是抱薪救火罢了,无长远之利。”
“这可是五十万银子的亏空,若是我们自己应下来,倾家荡产地去陪。陆家也是死路一条,还谈何长远?”
……
沈江蔓惊立当场,只觉腹内血气翻涌。她跟了陆博几天,发现他并未去妓馆,而是每日都在铺子字待到深夜。于是怀疑陆博将狐狸精养在了铺子里。今日她本是怀着抓奸的心情,带了家中好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定要闹得陆博再也无脸见人。
居然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合谋算计自己的父亲!
遏制不住的怒气冲上头脑,她直觉就要一把推开门,与他们争吵一番。
可是指尖碰到门框的一霎那,她被更深的恐惧缚住了。这是事关陆府生死的大事,若他们得知自己已经知情,会放过自己么?
她从未觉得如此命悬一线!一瞬间,整个后背都湿了。
她木然转过身子,面色灰白,看着眼前这些摩拳擦掌的仆妇,生怕一丁点动静就惊动了里面的人。
“赶紧跟我走。”
掌柜的眼见少奶奶带着一群人怒气冲冲地进来,又失魂落魄地离去,正奇怪间,看见陆老爷和陆博走了出来。
二人均是眉头紧锁。
掌柜的就顺口提了一句:“刚刚少奶奶带了好些人过来……”
陆老爷与陆博俱是一惊,赶紧问到:“何时,你怎的不使人通报?”
掌柜的见他们这惊慌失措的神色,也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到:“就是方才,少奶奶不叫通报的。”
陆老爷与陆博紧张地对视一眼。只听陆老爷低声对陆博嘱咐道:“不知她是否听见,你赶紧去追,无论如何也要稳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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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蔓缩在马车一角,整个身子蜷得只剩一点点。双手抱在膝前,指甲深深抓进肉里。她哭得忘乎所以。
怎么办?
她和陆博之间,还有退路吗?
她宁愿每日在陆府对着陆博破口大骂,宁愿看着他伤心无奈的表情,宁愿折磨他也折磨自己,也从未想过离开。
可是现在,若她不说,瞒下这桩事,沈府,自己的家,自己的父亲还有活路吗?如果向父亲高发了,那陆博呢?他怎么办?他还有活路吗?
沈江蔓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拍着马车壁,吼道:“掉头掉头,回沈府。”
陆博骑在马上,心急如焚。他认得沈江蔓的马车,如今已经能看见正在大街上正快速移动的孔雀绿马车。
他扬鞭催马,神情更急。
然而,国公府到了。
三四个门人围上来,牵着马车从侧门进去了。
陆博颓丧地垂下头,连沈江蔓的背影他都没看见。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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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蔓慌不择路地小跑去了张姨娘处。
见女儿这副狼狈样子——哭花了脸,还跑得气喘吁吁,张姨娘赶紧拉着她坐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叫老太太看见,又要说你……”
沈江蔓已经哭着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张姨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点主意都没有。这要如何是好?一边是女儿的夫家,若是告发了出来,叫女儿的下半辈子怎么过?一边是娘家,难道坐视夫家就这样谋算了娘家不成?
沈江蔓望着张姨娘,就等着她能帮自己拿一个主意。
岂知张姨娘却也只知道哭,一把抱着沈江蔓,就哭道:“我苦命的儿啊,说到底还是你当初你听众人劝啊……”
沈江蔓被哭得更是六神无主。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回,沈江蔓才擦了擦眼睛,说道:“我去找长姐,她必定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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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没想到沈江蔓会在这时突然造访。
彼时天色已暗。一轮残月挂在树梢。她正在灯下与丫头们收拾明日入宫要穿的衣裳。
而沈江蔓红肿着眼睛,在见到沈江蓠的那一刹那,她居然生出比见到张姨娘时更为安心的感觉,便扑进沈江蓠怀中,拖着哭腔唤了一声:“长姐……”
沈江蓠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沈江蔓,搀着她在榻上坐下,由着她在自己怀里哭了一会。
沈江蔓痛苦一阵,才抽抽噎噎地又将前话说了一遍。
不听还好,一听沈江蓠自是怒火冲天——这陆家也太不是东西!居然在背后有如此谋算!
她一把扶正沈江蔓,厉声说道:“你给我坐好!”
沈江蔓心头一骇,只得依言坐好。
“你公公明知那是你的娘家,你的血亲,仍起这等心思,便是心肠歹毒之人。他今日能谋算你的娘家,焉知他日不能谋算你?”
“再则你一介女流,虽是嫁作他人妇,已是陆家人。但是你的血脉来自沈家,沈家自是比陆家更能依靠。”
沈江蓠望着沈江蔓凄楚的面容,幽幽叹了一声:“况且,古人早已说过,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闻言,沈江蔓如被抽去了心头之血,身子一软,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