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玩意儿萧栖迟从前在历史课本里见过,几乎就是宋朝更戍法的翻版,只不过宋朝是将不动兵动而已。这样一来,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皇帝老子是放心了,可他们这些在外打仗的是真要了命了!
祁年他爹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一品武将,日日行走于皇帝跟前。祁年这消息铁定是□□不离十的。徐楚良,你真的是个能人!
第二日起,萧栖迟跑动得更加勤快。他虽然战功显赫,是朝堂上风头最盛的年轻将领,奈何到底只是年轻将领,四品将军,在皇上面前终究是说不上话的。
更何况徐楚良的这一道折子深得帝心。
让帝王最不放心的是什么?那边是手下之臣功高震主!这些武将手握重兵,若要反那真是有本钱的。况且本朝太祖当年夺得帝位便是以大将军之位发动兵变。制衡军权一直是圣上的心结,如今这个结被徐楚良打开了。
所以,萧栖迟再忧虑再愤怒,终究无济于事。只能在朝堂上无可奈何地听那一道圣旨宣下,无可奈何地山呼万岁,无可奈何地看着徐楚良春风得意。
整整一列的武将,连祁帅都不能出来争辩两句,斥责此法对军队,对战斗力的伤害。其他人,还有谁够资格?
萧栖迟听见自己的心跳动得如同战鼓擂响。他清楚记得宋朝后来的破败下场。将与兵不相识,如何排兵布阵?谈何战斗力?
当散朝的官员沿着汉白玉的石阶退出。饱尝冷落的徐楚良再一次感受到被人吹捧的愉悦。如今他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谁不要上来巴结两句?
可是尚未完全走下石阶,一道灰色身影突然冲上来。
众人没来得及看清,徐楚良的脸上已着了狠狠一拳。瞬间,他的舌尖就尝到了血腥味。剧烈的疼痛从鼻端传来。他重重地“哎哟”一声,整个人翻倒在地。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去看,只见萧栖迟怒发冲冠站在当场。
“你为了一己私利,害的是天下苍生!”萧栖迟扬长而去。
众人七手八脚扶起徐楚良。
他脸上挂不住,一只手捂着脸,恨恨望着萧栖迟的背影,又冲众人道:“这人是嫉妒得疯了罢!”
“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楚大人不要跟他一介武夫计较……”周围的文官纷纷解劝。
这时,他们旁边恰巧还有不少武将。这些武将们人人面露不忿,都冲着徐楚良吐了一口唾沫才冲上前去追萧栖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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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也没想到,萧栖迟这一次回京,就再没走成。
徐楚良上了那一道折子,成为御前红人,再次被调回枢密院。沈江蓠还被传进宫里,帝后对她好一顿夸奖,说这个妹婿真是能干。圣上亲自跟沈江蓠说:“这回可依不得你了,阆风他真正是于社稷有功。姑父他好眼光,给你挑了这么一个夫君。”
告辞前,陛下又厚赏了沈江蓠。
沈江蓠都恭恭敬敬受了。回去以后却只字未提。早两日,她听萧栖迟提起过这事。一方面高兴萧栖迟终于能留在京城了,另一面又着实替他担心。
萧栖迟当众打了徐楚良,虽然陛下不曾因此怪罪。但是众人皆知萧栖迟打人的原因,而这原因又是陛下亲自推行的。打了徐楚良,不就是对这变法不满,岂不也是对陛下不满?
在钱庄会面的时候,沈江蓠并未直说,只劝萧栖迟凡事仍需忍耐些。
萧栖迟满心愁闷,激动说道:“你根本就不懂此举背后的意义!众人都道我是眼红他成为御前红人……”
沈江蓠柔声道:“我明白自然不是这个原因。”
萧栖迟的声音才缓和了些:“如此一来,武将与士兵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武将是被遏制了,再无兵变可能。但是他们从未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怎会明白?若无将领与士兵之间甘苦与共,生死相依的情谊,何来凝聚之力,何来同生共死的同袍之谊?”
“陛下会同意此变法,不正显示了他内心里压根就对武将的不信任!他处处遏制军队,而北蛮又虎视眈眈。京城自然不受忧患,可边境之民若无军队守护,那就是在铁蹄下求生!”
萧栖迟说得又激动起来。明知一件事情是错的,明知其后果可能使千万人命丧黄泉,使千万人流离失所,可是他却连一丁点改变都做不到。
他问沈江蓠:“人生在世,怎会如此无能为力?”
沈江蓠默然。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失望的男人。她轻轻地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你如此难过,我只希望可以帮你分担,哪怕一点点的难过。然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难过依然压在你一人身上。我亦觉得无能为力。”
她说着,眸子里无法掩饰的哀伤如脆薄的蝉翼。
萧栖迟如同被烫伤一样,立刻伸出手,修长的五指间有一层薄薄的茧。他覆上沈江蓠的眼睛,感到睫毛轻轻划过掌心,温言到:“我不要看到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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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更新了老不显示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