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良去了沈府,放低了身段向沈由仪赔不是,又掏心窝子说了许久的话。末了,还特地点出说要把杜姨娘的孩子抱给沈江蓠养活。
他手里端着酒盏,醉眼朦胧到:“我与江蓠成亲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心里真是着急的。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好兆头,能招来兄弟姊妹。”
这话说得沈由仪略微安心,便不再端着架子说那些云山雾罩的话,实心实意教训了徐楚良几句:“自古以来,多少好儿郎栽在女色二字上?似你这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大好的前程,何苦为了女子而荒废这些?我这些儿女之中,最疼爱的莫过于江蓠,只要你二人一心一意将日子过好,我也就放心了。”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糊涂了。”徐楚良赶紧请罪。
翁婿二人把酒至深夜。到四更天,徐楚良才坐了轿子回公主府。
只是他没想到阖府上下竟都没有安歇,而是点着明晃晃的油灯,待他归来。
正殿的大厅里,沈江蓠与徐夫人、杜若蘅分坐两旁,气氛凝重。
见他一进来,徐夫人立刻冲上前去,面上泪痕犹未干。她抓着徐楚良的胳膊,鼻尖处传来一阵呛人的酒味:“你还去外面喝酒……你不知道,好一个堂堂县主,好一个沈氏夫人!她在外面偷了人了你知不知道!”
厅里的下人早都被支出去了。
徐楚良被酒汁混沌了的脑袋突然清明,眼光立刻如刀般扫向沈江蓠。这一瞬间的杀气甚至吓到了徐夫人,她赫然放开手,接下来的哭诉都生生咽了回去。
沈江蓠款款站起来:“我没什么好说的,自请休妻罢了。”
自请休妻!
徐楚良的怒火突被点燃。他箭步上前,一把捏住沈江蓠的下颚,话却是说给身后的徐夫人和杜若蘅听的:“你们都出去!即刻!”
杜若蘅看不见徐楚良的表情,可是却从声音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与狠意。
她心中一颤,上前两步,搀住徐夫人,轻轻说道:“我扶姨母去休息罢。”出了门,她有心留个人在这里探听动静,却苦于满府皆是沈江蓠的人,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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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良手上越发用劲,沈江蓠的下巴似要在他掌中变形。骨头里传来压迫发紧的疼痛感。
她伸手想拍掉徐楚良的手,却连胳膊都被缚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自请休妻!你是打算被休之后再与萧栖迟双宿双栖!你别做梦了!”徐楚良的表情扭曲,口中喷出浓烈酒气。
“你嫁了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哪怕将你囚禁于此,日日面对你的怨毒,也绝对不会放你出去!你,就给我好好地做着徐门沈氏!”
沈江蓠却突然笑了:“我父亲酷爱烧酒,酒中常搀梅花。你是刚刚与他喝酒了罢?你怎么不明说不放我走是因为我的身份呢?有我做你的夫人一日,沈府就做你的后盾一日,是也不是?”
徐楚良心事被戳破,这才放开手,嘲讽似的说了一句:“你果然通透。你既然知道,何必自请休妻?”
“因为连一日,我也再不愿与你共屋檐!”
“只可惜,此生你都如不了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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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良向衙门告了假,一连多日在书房里,不曾出门。
徐夫人只道他是受打击太过,悲痛难抑。眼见的儿子沦落至此,心里自然也是难过的。她在自家屋子里跳脚骂了好几回沈江蓠,因为不能当面骂,满腔悲愤无处发泄,只得去跟杜若蘅诉苦。
杜若蘅细心安慰徐夫人,心里却也是千头万绪。沈江蓠自请休妻那便好,这样以自己的身份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怕徐楚良不扶正自己。可是事情已过几日,却无下文,叫她如何不着急?
出了这等事情,徐楚良还愿意留下沈江蓠不成?
天下没有男人愿意戴绿帽子,更何况自视甚高如徐楚良者!将萧栖迟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其心头之恨!
然而他以后的仕途需要沈由仪的支持,绝对不能让沈江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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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良是在一个大醉的夜晚突然闯进了沈江蓠的屋子。
彼时,沈江蓠已经换下外衣,解了发髻,在灯下读一卷书,预备看过两页就睡下。
雕花木门被突然推开,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沈江蓠放下书,诧异地绕过屏风,只见徐楚良冲了进来。
他眼眶泛红,似有温润湿意,上前一把抱住沈江蓠,哽咽道:“我们怎会行至如此地步?想洞房花烛之时,我揭下喜帕,乍见你,如见天人。我对你,一腔真情,苍天可表。”
沈江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嗤一声,问了一句:“这又是唱的哪出?”
徐楚良本想忆往昔情深来触动沈江蓠,不料却遭她嘲讽,怒气勃发,恨道“他一介武夫而已,哪里比我好?”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愤恨。
沈江蓠想要推他出去,只说了一句:“说这些再无意义。”
“你以为我休了你,你就真能与他比翼双飞?你也不想想,下堂之妻,名声何等污秽!他一个堂堂将军,岂能将你立为夫人?再则,你祖母、父亲,都是古板固执之人,岂会放任你如此败坏门风?他们怎可能让我休了你?!”
“你滚!”
“我滚了谁来告诉你萧栖迟的下落?”徐楚良唇角突然泛起阴冷笑容,一手从胸前掏出张纸来,寥寥数语写在上面。
“他已经死了!”
沈江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