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祥眼中闪出亮光,闺女还没放弃他!正当他飘飘然时,门帘后传来粗哑的咒骂声,老太太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程氏捂着鼻子跑出来:“四弟,我给娘熬点粥,你先进去照顾她。”
沈福祥走到门边,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老人身上独有的霉味。
“这是拉到了裤子里。”
沈福祥掀开被子,只见褥子上一片阴暗水色。他记得方才出去时,他看衣服后就没给娘盖被子。而如今那脏污的被子,定是二嫂为掩住臭气特意蒙上的。
这么糟蹋娘!顿时他气不打一出来。换好裤子后,他终于想起了闺女的话。现在他不仅担心长生的名声,更要担心,二嫂会将那些银锭拿出来给娘买药么?
先下手为强,爬上炕,他抱起炕头那个箱笼。抡起锤子砸开锁,里面原本的一满箱钱已经少了两锭。
程氏听到动静走进来:“你动我的箱笼?”
“这是娘的,最近买菜的钱都是我出,那俩元宝哪去了?”
程氏不答,只上来硬抢,可她哪有沈福祥力气大。
“春生那天回来过,走之前你跟他鬼鬼祟祟的说话,我明白了,你拿娘的银子贴补了春生!”
“给春生有怎么样,他可是娘的孙子。等他有了出息,享福的不还是娘?”
事关老太太,沈福祥脑筋空前清楚:“照你这样,怕是娘等不到享福的那天。如今二哥已死,春生便是你那一房的顶梁柱。我也不败坏你声誉,娘我来养,你自去照顾春生。”
程氏眼直盯着箱笼:“那些都是娘留给春生念书的钱,你且给我。”
二叔奶奶见实在不像话,忙唤春妈妈去喊人。她算是看出来,福海这媳妇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她把钱带走,明个沈家就得商量怎么摊钱给大嫂治病。
二叔公刚送走穆然,听到这立刻拉着沈福江来。
他更直接,趴下去直接问道:“大嫂,你说把你的救命钱,一文不剩的拿去给春生念书?”
老太太脑子还清醒,歪着嘴骂道:“我呸,你们是不是亏待了春生。”
程氏环着胳膊,春风得意,沈福祥心早已被伤到麻木,此刻也无太大反应。
“大嫂,福海已经去了。春生可能不会给他披麻戴孝、摔盆送终。”
“福海,我的福海啊。这孽障,哪有儿子不认亲爹的。不给他,一文钱都不给他。等我病好了,亲自给福海操办丧事。”
程氏大惊:“娘,春生不是不愿意,他是不能。要是披麻戴孝,他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老太太偏偏认准了死理,春生就是有天大的前程,不认福海又有什么用。她可怜的儿子,等她病好了,定要给他办个风风光光的丧事,让他进祖坟享沈家历代供奉。
事已至此也就不再一筹莫展,二叔公问道:“福海家的,这事说来也不难。春生来给福海送终,那这银子便有他一份。不过读书人名声重要,他要不来,咱们沈家也不勉强。”
程氏冷笑:“二叔公竟是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到底,春生肯披麻戴孝,也得有人来搭灵堂。”
沈福江却是极讨厌这二嫂,给自己媳妇使个眼色,还拿着装绿豆布袋的王氏忙走上前。
“二弟妹,咱们沈家这么多人,怎会连丧事都办不起来。要我说,丧事得办,我们出力不要那名头就是。”
二叔公点头:“正是,福海怎么也做过族长,虽然如今他身份不能入沈家宗祠,但云州这么大的地片,哪会缺那么一丈见方的栖身之所。”
程氏骑虎难下,父死子要守孝三年,这样一来春生不仅不能参加明年的春闱,甚至官学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有一个叛贼的爹。有了银子不一定有前程,但有了前程日后就不缺银子!
“沈家,你们真行,好!”
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收拾包袱准备直奔县城。春生念书那般好,忍几年等她有了诰命,定会要这帮人好看。
沈福祥搂紧箱笼,心中犹豫。他恨二嫂,若是没有她和二哥,芸娘定不会忍无可忍的与自己和离。可他又有些可怜此人,都是一家人,为何要落到如此难堪。
“二嫂……我问过了,你若是与春生同住,别人定会只言他纯孝。为着这份孝,官学夫子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打好包袱的李氏一个趔趄,春生的情况她怎会不知。多方银钱铺路,夫子才老大不情愿的收下他。四弟何时也学的与二丫那般尖酸,会说凉薄的反话了?
即使气到内伤,她还得昂首挺胸,满脸以子骄傲:“那是,明年春闱,夫子可是很看重春生。”
包袱款款,她朝外走去。
沈福祥见她如此轻松,终于暗自放心。这样最好,春生有好名声,他有宽裕的银钱照顾娘,长生他们也不用被人戳脊梁骨。
如此,他露出和离后第一抹舒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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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走出云林村时,宜悠已经上路片刻。
因着有牛车,她并未再与穆然同乘一骑。倚着石头,她与两人闲聊。
虽然宜悠放心,但穆然每句话却是小心斟酌。他确定宜悠已与陈知州有过首尾,心下惋惜,他唯恐在神色间露出来,刺伤人家姑娘。
宜悠:“今年的麦子收成不错,看来面不会很贵。”
周屠夫:‘那是,我那租子是一半收。今年收上来的,整整比去年多一百斤。虎子刚娶媳妇,我和他娘就商量着,把面磨细点。脱下的糠喂猪,竟然能喂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