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离开了屋内,站在屋外,轻声交代着彩云要注意些什么,我才慢慢地睁开无神的眼睛,原来,那一日弄影被打断的话,还有昨日他所说的“若你知道了”是这么个意思,原来到最后,连我最亲的人都抛弃了我。
我逃避了这么多天的事实,终于以一种我毫无防备的姿态狠狠地砸在我面前,慕醉的性子一向是力求稳妥,尽管他的性格里有一丝冲动的存在,那一日我去长葛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不派人跟着我,虽然我顾着慕清,不曾好好查探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所以那一日我被弄影迷晕了带走,囚禁在何处,其实他都知道,但是他在做什么,在南征的途中,他尚未取下弋阳的控制权,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夺取南昭,所以他便先缓了一缓。这是在我看来,慕醉能够做的当中,对我伤害最低的,至于若是他利用隆裕得到我暂时放松下来的心态,又或者是他趁着隆裕洋洋得意之际攻城夺池,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慕清没有失忆,他从来都不是平生,他一直是慕清。可是他骗了我,甚至于他从水莲口中得知我被人带走时,默认了慕醉“缓一缓”的做法。我不清楚为什么慕清要放弃我,但是他们都放弃了我,都放弃了我,慕醉的放弃情有可原,他向来冷情,不会因为儿女私情毁了他的万里江山,更何况,我与他有什么儿女私情!慕清,曾经那般呵护我的兄长,我黑暗生命中的最后一道阳光,没了。
彩云进屋里看过我许多次,但是看上去,我仍然睡着,可能是因为慕醉交代了她等我自然睡醒,她便没有叫醒我,任由我躺在床上。
我的思绪还在慕清身上,慕清放弃了我,所以他不愿来见我,因而对墨熙的恨意那么浓烈,所以慕醉这段时间几乎对我是百依百顺,这中间除了两个孩子的原因,恐怕他那被天下填满的心里,难得的空出了一点地方对我感到愧疚,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荣幸,看,他往日不是那般不在乎你么?现在竟然还会对你感到愧疚?慕诗雪,你这一生是不是也值了?
整个人觉得身上忽冷忽热,脑子也开始晕了起来,幸而是躺在床榻上,右手揪着的锦被也慢慢从手中脱离出去,只留了一片冰凉在上面。
然后恍恍惚惚间,似乎是多了许多人,不停地在我耳边转悠着,吵得厉害,想要挥手赶走,却觉得手仿佛被压着千钧一般,整个人犹如陷在一片火海中,热得很,也烫得很。
等到慢慢地意识回笼时,我才感觉到手被人握着,应该是慕醉吧,听到他的气息均匀,似乎是睡着了,我将手抽了出来,却惊醒了他,“诗雪,你醒了?现在还难受么?去请太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王太医已交代了,你醒了后,将药喝了,来,张嘴。”被他扶着坐了起来,“怎么了?”他的手探过来,刚碰到我的额头便被我微微偏过头避了开来。
用完好的右手将他推开,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道:“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