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骨碌碌。。。
连续不断的滚动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沉闷厚重,好像敲打在我一向坚强、此刻却不争气地抖了起来的心房上一样。
阳光下,小熊雪白的皮毛闪着晶莹的光泽,在亮得有些刺眼的光晕里宛如天使。它奋力踩着木桶,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身侧的阳光也渐渐有了些湿润的味道。
人群奋力鼓掌,拼命叫好,摆在地上的空铜盘也渐渐被铜钱碎银堆满。中年男人满意地觑着铜盘,得意地咧着嘴大笑,露出一口黑黄相间、参差不齐的糟牙。
我皱皱眉,转身去寻顾美女,准备走人。
这种娱乐,未免太揪心,不知道这些看客怎么还在一味叫好、毫无怜悯之心。
顾美女也皱着眉,不过看的对象却是我。接触到我疑惑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别开脸去看小家伙。
铜盘里的钱越堆越高,几乎要溢出去了。中年男人终于抬头看了眼木架,不紧不慢地吹响了哨子。
小熊早已体力不支,一听到哨子声立刻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木桶上不肯再动,顺势把前面的木桶用脚一滚,泄愤似地踹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存在感强烈的木桶势不可挡地垂直降落,毫无悬念地砸在了眉开眼笑蹲在木架旁边数钱的中年男人背上。
“哈哈哈!”
我放肆地开怀大笑,胸中愤懑之气顿减。
大概这男人长得确实讨人厌,看客中没有一个人出声询问他,只是跟着我哄然而笑。
“下来!”
中年男人恨恨地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起身对着高架上的小熊大吼。
小家伙毛茸茸的脸呆了呆,听话地顺着木架爬了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低着头站在主人面前。
中年男人面色阴郁地重重哼着气,蓦地甩出一条铁链,对着小家伙劈头盖脸地招呼了过去。
“刷”地一声,伴随着小熊的凄厉惨叫,一道鲜红刺目的血口在它的小脑袋上炸开,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有人掩面不忍看,有人小声念着“阿弥陀佛”,也有少数几个人破口大骂,但没有一个人敢站上前去,自粗如手臂的铁链下救过小家伙。
“住手!”
眼看第二鞭又要毫不留情地落到小家伙的背上,我怒喝一声,用力飞出一枚铁镖,生生将铁链自半空中打落。
“它只是一只弱小的小动物而已,你为何如此残忍?”
“这位公子言重了。这只畜生不听主人的话还敢蓄意谋害我,我给它一点教训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该死的獐目男眯起眼睛,阴测测地睨着我。
“是我言重了还是你下手重了?你的这一点小教训怕是要要了它的命吧!”
我胸脯起伏,怒火狂烧。
哪里来了个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这位公子,我是这畜生的主人,我想怎样处置它是我的自由。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以免跟它一样,皮肉受苦。”
獐目男挑衅般地看着我,神情嚣张狂妄,与一般江湖艺人力求息事宁人、不露锋芒的行径大相径庭。
“公子,咱们小老百姓管不了这些事,您还是不要与这位老板起冲突了。”
先前的俏丽女子拉了拉我的衣袖,紧张地附在我耳边低声说话,担忧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惶恐。
我闷声不语地皱眉,开始思考她的话。
什么叫小老百姓管不起?
难道,这个人有什么大的来头吗?
我蹙眉,嫌恶而不屑地看向獐目男,微微笑了。
“本公子偏偏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办呢?”
意思就是,这件事我管定了。
别说是这种恶形恶状令人发指,就是单看这只乖巧伶俐、可爱万分的小白熊,我也不忍心它在这样的虐待中丢了性命。
獐目男张了张嘴巴,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大胆言语,狡诈的目光慢慢扫过我全身,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顿时涌上我的喉头。
“啪”地一声,一块不知从哪飞出的石子狠狠地敲在獐目男的膝盖上,他发出一声难听的怪叫,不由自主地跪下一只腿。
“哈哈!”
我忍不住又是一番解恨的大笑。
“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吧。你的恶行就算老天爷来不及收拾,也自会有人替天行道的!”
笑完之后我自己也在心里暗忖,是谁在暗中帮我?
“你,你想怎么样?”
獐目男艰难地吐了口气,不停地揉着膝盖,却越揉表情越痛苦,好像直不起身的样子。
“我要带走它。”
我抚摸着自刚刚出手之后就自动偎到我怀中,可怜兮兮地瞅着我的小家伙。
“不行!它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还要靠它吃饭养家呢。”
獐目男经过刚才不经意的一击,气焰矮了半截,眼神却依然凶残狠辣。
我“嗤”地轻笑一声,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
“心肝宝贝?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都替你觉得害臊!”
“那你至少要付我一千两银子才能把它带走。”
獐目男翘起板砖似的下巴,拼命想站起身。
“你是恶霸吗?凭什么要我付这么多钱?”
我轻蔑地翘起嘴角,老大不爽地踢了他一脚。
狗东西!敢跟你姑奶奶我讨价还价,你就等着死无全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