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摔碎的声音特别清晰,甚至能想象出碎片的形状。
沐小木腹中饥饿,硬是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去管闲事,举起筷子,顽强的伸向了糖醋鱼。
“哎呀。”一旁施亦大惊小怪的捂住了眼睛,又把手扯下来,在一旁动作甚大。
沐小木戳向鱼肉,夹了一筷子。
“唔。”向来不爱看热闹的苏默坐的笔直,亦发出了一声轻叹。
沐小木夹着鱼肉,蘸饱了酱汁。
“啧啧。”林贤摇摇头,瞄了一眼她筷子上的鱼肉,又摇了摇头。
沐小木强忍着看热闹的优良传统,颤抖的将鱼肉送到嘴边。
“啪”又是一声响,这次是厚重而沉闷的钝响,紧接着便听到了有人大声哭饶的声音。
声音来的太突兀,沐小木筷子一抖,鱼肉掉了。
这回连阮糖的视线也飘了过去,一眨不眨看到津津有味。
沐小木默默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搁下筷子扭头看去,将将一个照面,就吓的不轻。只见一个人用手捂着额角,殷红的血液不断的从指缝间流下来,远远看去,十分凄惨。他跪在地上,不住的扣头,嘴里则在一直求饶。
端坐他之上的男人满面笑容,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狼狈而畏惧的模样,似是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喜悦。
“大人饶命,小的一时莽撞,还请大人饶了小的这条贱命。”那人又把脑袋往地上磕去,血迹染红了地板。
“真难闻。”那人忽而皱了鼻子,嫌恶的挥挥手。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子一颤,便利落的往一旁挪了挪,仍旧将脑袋低在地板上,一副卑微乞求的样子。
那人眼睛往下瞧他,目光凌厉可怖,他看了半晌,伸出手指沾上他的血迹,缓缓的抹上男人的脸颊,他的从鼻子里哼笑出来,语气尖锐刻薄,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请大人饶命。”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只不住的磕头,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血溅在他素净的衣衫上。
那人似是被他卑微的样子惹恼了,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止住了他不断磕头的样子。
沐小木有些目瞪口呆。
同桌几人,甚至阮糖却似乎毫不意外,仿佛都对这事儿有几分知情。
“这人是?”沐小木转过头,将耳朵凑向最八卦的施大人。
“李皇后的亲弟弟,孔司。”施亦很快便给了他回应。
“怎么性格看上去这么……别致?”沐小木拧起眉毛。
林贤从旁边斜了她一眼,笑道:“别致?更别致的你不是也游刃有余?”
沐小木一顿,明白他说的是谁,一时脸色精彩纷呈。
施亦也从一旁凑过来,道:“有何高见,传授一二?”
沐小木把他的脑袋推开,严肃的道:“天赋,我生下来就这么厉害了。”
施亦表示很惋惜,悻悻的缩回去,继续看热闹。
“说起来,孔司还是我的上司。”阮糖忽然出声,他一手执着袖口,细致而缓慢的将一块鱼肉的刺挑干净,又蘸了酱汁,搁在瓷碗里,推到沐小木面前,不得不说,他的动作优雅且有条理,看的人也赏心悦目。
沐小木无意识的接过筷子,将鱼肉送进了嘴里,道:“他也是翰林院的?”
“侍讲学士。”阮糖目光移到了远处的男人身上。
“这么厉害……”沐小木禁不住道,又扭头看去,只觉得他模子轮廓都显得极其年轻。
“背靠大树好乘凉么。”阮糖无所谓的道。
这边刚刚说完话,那边却又传来一声惨叫,却是孔司将那人的手掌踩在瓷碗的碎片上,疼的他惨叫连连。
沐小木没见过世面,惊吓不小。
“我记得当年你站在我身前,可不是这样的。”孔司脚下用力,手掌却捉着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望见他血水和汗水铺满的脸颊,满眼都是遗憾,“你那个时候顶天立地,雄心壮志,连我都心生佩服呢,如今,这是怎么了?”
“大人饶命。”那人闭了眼,瑟缩在他身下,却只会念叨这么一句。
“无趣无趣,当真无趣,当年那个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混账的男人哪里去了?”他轻轻笑起来,眼里都是摧毁之后的得意忘形,“还不是在本官脚下跟条狗一样?”
那人呜咽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当日本官就说了,你这骨头,本官要亲手折了。”他的手指用力,又引得他哀嚎一声,道,“不过月余,啧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沐小木不知觉的握紧了手掌。
“哎哟。”施亦小声叫唤了起来,道,“臭小子,捏疼我了。”
沐小木赶紧松开手,连连道歉。
“你不觉得这人跟某人有些相似么?”施亦意有所指。
沐小木细细一想,蓦然身子一冷,道:“确实有些……相似。”
“也是你小子命好,当初遇见的是那人而不是孔司,不然你看看……”他示意沐小木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沐小木惊疑的看着他,心中却恍然明白了什么,施亦说的不错,这人的暴戾乖张与湛然如出一辙,却又同他大不相同,她当日遇见湛然,自以为是场劫难,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她在朝堂存活至今的保命符,似乎是他一手替她改写了命运。如若当初碰见的是孔司,那么如今跪在地上,尊严全无,狼狈落魄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孔司要的只是单纯的摧毁,什么手段都不重要,可是湛然不同,他要的东西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