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城居住几月,纳兰雪已是完全的掌握了这里的情况。
大库里面,银粮充沛,单是银子一项,就有七千多万两,足能顶莫国小半年的国库税收。
据卜士仁原本的书记官说,卜士仁在任十年,雨城的城赋从来就没低于过物产的两成,比国赋,还要高了一倍,有些粮食丰收的好年份,甚至,还会跟百姓收取人头税和修缮城墙税,外来的商人,更是得在城门口缴纳入城税……而,雨城的城墙,这整整十年了,都没有真正动过一次,至多,也就是在城垛儿上面,换几个新的火把架子,也就算是修缮过了……
让纳兰雪觉得有趣儿的是,这卜士仁,并不是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相反,他很抠,家中,连个妻妾都没有,府中物件,也都是前任留下来的,唯独,这城守府的围墙和屋墙院落,天天都会使人打理,每年,更是至少要刷两次红漆,才会觉得舒坦。
“卜士仁寻常里,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么?”
纳兰雪一边翻看着手中账册,一边跟垂首站在她桌前的书记官问询了一句,自来了雨城之后,司马殇便每天练字,现在看来,已是堪堪有了些样子,一些旁的事情,纳兰雪也有教了他一些,只是,在处理城务方面,他还是欠缺,只能先由纳兰雪来代他打理。
“据属下所知,这卜士仁,好像是……没什么特别的癖好,不赌钱。不逛青楼楚馆,也不贪吃好喝……若,非说是有的话……那,也就是囤钱了……”
书记官稍稍想了想,然后,颇有些为难的跟纳兰雪回答道,“属下曾见过数次,他不回自己屋中睡觉,就躺在一堆金银里面。一块一块的拿自己的衣袖擦拭,然后,擦着擦着,就睡过去了……因为这个,也不知是染过多少次的风寒,谁说他。他便跟谁恼……之前时候,这城,有过两位城官,都是因想要查账,而被他给使了法子给挤兑走了……”
“原来是个守财奴!”
听书记官这么一说,纳兰雪便是明白了。怪不得,这库里有这许多的银子。这雨城,还是破破烂烂的,城墙都不舍得修一修,原来,竟是这样!
“什么守财奴?”
司马殇从门外进来,只听了纳兰雪说的最后一句,不禁一愣。微微拧眉,跟她问道。“谁啊?”
“我说那死了的卜士仁呢!你今儿的字儿练好了?”
见是司马殇进来,纳兰雪便笑着起了身,招手示意他到正位上坐,自己则是搬了一个小凳,放在了正位旁边,“刚才跟书记官说呢,雨城大库里的银子,十年了,都没怎么动过,几千万两放在那里,都快赶得上整个莫国,小半年的国赋收入了,我打算,在雨城旁边,建一座新城,待新城建好,把城中百姓们迁过去,再将旧城这边拆了,修建成跟那边儿一样的,把中间的城墙补起来,变成个有瓮城的大城。”
“建新城?那可得花不少银子的罢?大库里的,够么?”
听纳兰雪说要建新城,司马殇不禁拧了拧眉,史上建城,多为百姓聚集城镇,达到了一定规模之后,由国家出钱,建一圈儿围墙,就算是城了,或者,战争之后,城池被毁,又有战俘可以驱使奴役的,也可建城,可……像现在这般的时候,这城池又不是不能用了,拆了再建……就未免有些太过浪费了,“这事儿,是不是跟父皇问一下,比较好?莫意之战的战俘,在战后,已是都遣回原籍了,咱们现在建城,光是征用民夫一项儿,就得不少银子!”
“民夫不用使钱,咱们只需出钱,供应伙食和物资,就足足够了。”
瞧司马殇一副心疼银子的模样,纳兰雪不禁失笑,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跟他逗道,“这雨城是不是风水不好啊?怎当了城主城守的人,都会变得这么财迷?城赋银粮,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你把它屯在库里,它又不会生小的!”
听纳兰雪打趣自己,司马殇的脸微微一红,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跟她说道,“殇只是觉得,建城这样的费力未必讨好儿,还得花不少银子的事儿,不太值得去做,这城又不是不能用了,使点儿银子,修缮一下城墙,也便是了。”
纳兰雪笑着伸手,取了一只茶碗,倒了些茶水进去,端给司马殇手上,“百姓们的心里啊,都是有一杆秤的,你待他们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舒坦,他们便会记在心里,待你需要他们相助的时候,他们才会站出来,给你助力,有些事情,是能用银钱解决的,但,更多的事情,却不是能用银钱解决的,比如,很多人可以为了银钱,给你卖命,却鲜少人,会为了银钱,为你拼命,为君者,是舟,为民者,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之前时候,我就给你讲过,瞧现在这样子,你该是还没全然理解的才是。”
跟书记官又交待了几句,纳兰雪便遣他出门去做事了,扭头,看向司马殇,见他抿嘴拧眉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法子”,能如她说的一般,让民夫们不要银饷的做工,不禁一笑,也不再让他为难,径直告诉了他。
百姓所求,向来不多,不过是居有定所,衣食丰馈。
怕司马殇听不明白,纳兰雪便取了桌上毛笔,沾了墨,一边说,一边在司马殇面前的宣纸上画了起来,从山上采石,伐木,到以河水冲运至山下,再到以新城之中的屋舍,来抵民夫们的薪资,以一应工具店铺,来抵匠人的薪资,以新建学堂的就读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