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寿宫内,鎏金雕刻祥兽紫金香炉中飘起浓淡相宜的檀香,主殿内装饰古色古香并不繁复,身穿红褐色曲裾外罩烟灰色薄纱的皇太后,正坐在首座上,手中端着京德官窑的白瓷茶杯,眼尾的鱼尾纹细细的伸展着,眼神如刀的看向站在大殿之中的陆弯弯。
同时,陆弯弯不卑不亢的抬起眼,清冷的目光熠熠生辉,朱唇轻启:“臣女陆弯弯,谢太后娘娘解围。”
“哦?”皇太后眼角微挑,淡淡的讶然:“哀家以为,哀家断了你的贵妃之尊,你会憎恨哀家。”
陆弯弯笑着摇头,眼睛透着坚毅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女并不愿进宫。”
太后放下茶盏,冷笑道:“别在哀家面前耍滑头,皇上的宠爱及贵妃的尊位天下女子无人不心向往之,别以为你摆出一副清冷淡薄的模样,哀家便会信了你。”
她轻笑,复而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染尘埃,清澈动人,“太后娘娘所言十分有理,但臣女认为,与其费尽心机和三千佳丽争夺夫君,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求存,还不如嫁与寻常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完她的话,皇太后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又仿佛在回忆自己一路爬上太后之位的荣宠之路,倚靠在榻上笑了许久,箫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久久不曾停歇。
半晌,才回过神来,带着指套的手指指着堂下的陆弯弯,道:“好一个天下第一美女,果然与众不同,但哀家警告你,世上男子多花心,拥有琼琚美玉并不见得会满足,只望你到时别后悔自己所说的话。”
“谢太后娘娘提醒,臣女相信自己的眼光。”陆弯弯垂首道。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虽然哀家将你认作义女,皇帝义妹,但,哀家仍担心皇帝不会就此忘记你,以后该怎么做,便要看你的了。”
“是,太后娘娘尽管放心。”
皇太后仿佛十分疲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嗯字,便挽着身旁姑姑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道:“接下来的几日,便在松寿宫养伤吧。”
陆弯弯松了口气,笑着扬声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离开,有丫鬟将她带到早已收拾整齐的偏殿,陆弯弯舒服的往榻上一躺,浑身松懈下来几乎睡过去。
一个人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房中,坐在床边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陆弯弯感觉到某人的气息,却慵懒的不愿睁开眼睛。
如此过了一刻钟,元青宸的声音才淡淡的响起:“本王不会令你后悔。”
陆弯弯已昏昏欲睡,迷糊之间未细想他话的意思,转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在松寿宫过了几日,她的手腕早已痊愈,皇帝亦不曾前来松寿宫,却在某日等来了雍宁太子。
当时陆弯弯正坐在花园中采摘花露,花香满天之间缠上一丝浓重的药味,她自花丛中抬起头来,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雍宁。
他脸色苍白,晨曦之中含笑而立,显得不那么孱弱,消瘦的身子撑不住宽大的衣袍,衣角随着微风微微飘荡,纯洁的如同世上最难得的谪仙,那么纯净,美好。
他走过来,看了眼她手中捧着的铜钵,轻声问道:“你在收集露珠?”
陆弯弯站起来,点了点头,说:“这不是普通的花露,要在太阳还未升起时采集,配以珍贵的药材做成花草茶,常饮可以延年益寿。”
雍宁太子笑容中闪过惊讶,淡笑道:“想不到你还懂医理,是给皇祖母特意做的吗?”
她点点头,毫不伪装的说:“皇太后于我有恩,知恩图报,当然要用心侍奉。”
他如水般透彻的目光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仿佛在搜寻什么,却最终无所得,好笑的摇摇头,道:“陆小姐真是个奇特的女子,为何在我面前不曾自称臣女?”
“太子也没有自称本宫啊。”
美人俏皮的捧着铜钵,亭亭玉立的站在百花丛中,巧笑焉兮,令人心动,雍宁看着她,笑容如黑暗中的第一簇光芒,照亮了整个心房。
陆弯弯接触到他的笑容,嘴边的笑容猛地一顿,眼睛露出愕然,手下意识的放在心脏的位置,寻找着方才的怦然心动。
她怎么了,前世便纵意花丛,此生更是有美如妖孽的元青宸相伴,从不曾有这般的感觉,竟然,遇见雍宁太子,整个人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般……不对劲了。
雍宁见她异样,刚要开口问,便有侍女走过来禀报:“太子,陆小姐,皇太后您二人前去。”
雍宁应了,又回头看她,陆弯弯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便行了礼,跟着那侍女往松寿宫主殿走去。
身后他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她纤细的身影远离,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声音如一阵风刮过……
“想不到,我们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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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弯弯来到主殿,随后雍宁太子也到了。
一名太监站在堂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先给雍宁行了大礼,才打开手中的圣旨,尖细的嗓音高扬道:“陆弯弯跪下接旨。”
“陆丞相之女陆弯弯,人品顺佳,容德兼备,馨婉柔嘉,今封为玲珑郡主,赏赐黄金十万两,蜀锦百匹,白银千两,赤金步摇六支,珍珠若干,钦此!”
陆弯弯面容沉静的接过圣旨,那宣旨的太监欣赏的点点头,恭贺道:“贺喜玲珑郡主。”
她温婉笑道:“辛苦公公。”
皇太后打赏了那太监,为两人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