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目前两人的心思还都停留在眼前的战事上,从城墙上往下看,茜香国这架势并不像是要撤退,只怕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是人手能够富裕些就好了,咱们可以趁机主动出击,化被动于主动,把这群贼子赶到海里去。”钱明达心有郁气,忍不住嘀咕道。可形势如此,却也是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咱们这里尚且如此,我看别处的形势恐怕也不容乐观,我总觉得隐隐地能听到火炮声似的。”贾珍手里拿着望远镜,他刚刚又仔细地瞧了瞧城下的情形,眉头皱起,道。
“眼下我只希望那茜香国那里别再增派什么兵力就行了。”钱明达也明白贾珍的意思,眼下恐怕指望不上镇守这一带的官兵了,就算上面派来增援,最快也要晚上才能赶到,现下到晚上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别想太多,想太多就没什么劲打仗了。放心,最后赢的一定是我们。”贾珍笑了笑,拍着钱明达的肩膀,说。“这算是安慰吗?”钱明达觉得如果是安慰的话,这一定是最蹩脚的安慰了。
俩人正在说话间,却隐约听到有歌声传来:“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声音原先还很轻,也不知道是谁先唱起来的,慢慢地更多的人跟着唱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没有什么好听的曲调,只是一群军汉们从心里,灵魂里迸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交叠在一起,在此时显得更为震撼人心。钱明达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而已,贾珍瞧着那群将士,心下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激烈地翻滚,似酸楚,似感动,又似有股豪气充满胸中,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觉得如垒在胸,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想来想去,只有辛弃疾的词才能吐露一二——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城墙上下的人都在唱这首凯歌,就连贾珍也忍不住跟着调子轻轻地哼了起来。“爷我今天就跟这群茜香国的混蛋拼到底了。”钱明达挽起袖子,忍不住挥舞起手中的大刀,他的佩剑早已被扔到一边去了,砍人这活计还是大刀比较好用。“石块和木头还有吗?”钱明达转身问向贾珍。“放心吧,管够。”贾珍早就派人把这些给拉了过来,甚至连砖瓦都拉了过来,但凡能砸人的且能砸出血窟窿的东西他都叫人运了过来。“那就好。”钱明达点了点头,反正两方都把火枪弹药这玩意拼光了,地形也是他们占优势,赢面更大些。
“都给我顶住了,别让他们上城。”两方休战了将近两个时辰,茜香国的军队再次发起了攻势 ,他们无视滚木石块,努力爬上城墙来,有些即使被砍了下去,还要把守兵一起拖下去。眼见他们这边人手少的短处开始显现出来,守卫城门的护卫也被抽调了一部分上来补充着兵源。就是贾珍也终于挽起袖子,砍了好几个爬上城墙的茜香国的兵士来。所有人都无心多想,看到敌人便挥刀,手起刀落,或是扔石头,一切仿佛成了本能,不去思考还要熬多久,脑子里只有干掉眼前这些敌人的念头。
茜香国没有想到会在射阳遇到如此激烈的抵抗,他们这次冒险兵分多路,就是因为射阳县荒废多年,防守薄弱,若周边城县同时受到攻击,当地驻军无暇顾及射阳,便可从此处打开缺口,再以射阳为点,夹击山阳,阜宁两县,进而撕开整个沿海防线。算盘是打得极好,但事实却不尽如人意。茜香国将领手紧握成拳,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射阳县令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并且此次防守的官兵也是精锐,将防线守得很是牢固,如果射阳县的兵力再多些,只怕他们必输无疑。
本朝高祖皇帝乃是武官出身,当时前朝皇帝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遂起兵逐鹿中原,最后问鼎天下。正是因为如此,高祖皇帝对手下将领防范之心尤重,比之文官秩序井然,各司其职,武官这边却是机构沉冗,互相牵制监督,甚至不能在敌人打过来之时立即组织有效的回击,按律,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必须由兵部下发文书,再由各部办理,各处的自主权极其有限,且领兵将领多是由皇帝亲自任命,再统领兵马前去平乱。及至本朝,会有大量勋贵大概也有这原因。
不过到底是战争状态,各处调度配合还算快。在贾珍和钱明达再次抵住又一波攻击之后,巡抚简成亲自带领共计两千人的兵马,赶到了射阳,其他各处由都司等人分别带领人马前去救援。贾珍和钱明达看到自家的援兵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简成见贾珍无事,心下也是一松,如今皇帝重文轻武,武官地位下降,故而三司各有嫌隙,条条分割,周转不灵,已成互相掣肘之势,且淮安府的情况更为复杂,南安郡王与皇帝两方的人马的相互角逐,他这个巡抚虽在三司之上,但是对三司的控制能力并不强,好在这回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也算是借了贾珍身份的特殊性,才能顺利地统领三司,指挥都司,前来救援。不然,别说是今日,就是能不能在三日内赶到这里都不一定。
军鼓擂得震天响,本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又觉得有了拼劲。简成手下的这支军队也不是弱旅,很快就全面接替了钱明达的军队,钱明达也把指挥权交给了简成,只是和贾珍依旧留在城墙上。。“我现在有些后怕了。”钱明达小声地说。男人之间的感情说简单也很简单,一起扛过枪,抽过烟,大概就能算是过命的好兄弟了。钱明达和贾珍可以说是一起杀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