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身边自小便服侍她的两个大丫头,傲梅和青竹忠心自不必说,但她两个性子上还是略微憨直了些,实在没有跟在荣府老祖宗身边的抱琴有心计有手腕。
不过精明归精明,抱琴前世也是个稳得住的性子,无论府里宫内,都没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元春这一世才坚持着又选了她,而婉拒了母亲打算塞给她的丫头和陪房——刚进王府,元春只想老实做人,安生度日,可不敢弄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祖宗”给她到处惹祸。
元春听抱琴说完家里的情形——消息可靠不说,还没有一点儿添油加醋,她便微垂着头仔细琢磨起来。
而抱琴只看了眼脸色就知道姑娘又不自在了。
抱琴心里自然也有计较:比起在荣府里伺候老太太、太太姑娘,甚至各位少爷,都远远不如跟大姑娘来王府,为自家谋个更好的前程。
抱琴可早就算过,大姑娘嫁进来这才一个多月,王爷已经在这院子里歇了约莫半个月。
大姑娘刚进门那会儿,王妃跟前的管事妈妈便来问了大姑娘的小日子,还反复“教导”说:姨娘们一个月里最多也就能见上王爷一两回。王爷在外不知为多少国事忧心,后院里的女人们可不好让王爷太分心,更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黏着王爷,不然就算王妃管不住,宫里的两位贵人也是万万不能纵容的。
大姑娘当时笑眯眯地听了,可听完也就算了,压根都没往心里去。
抱琴笃信大姑娘心里有数,再看王爷的态度,姑娘将来准是有大造化的,她认准了这一条,待大姑娘便越发真心。
抱琴所言所行,元春都瞧在眼里,如今她刚进王府,除了老实过日子什么也都做不成……有心牢牢管住娘家人,还得打着王爷的名头,更要看王爷是不是肯“心血来潮”应下她的恳求。
前世她便再明白不过,王爷是个冷情人,心里装的都是开疆拓土,天下承平,哪能指望他始终留意自己,并一心回护到底呢?能维护住体面,元春都要烧高香去了。
她只想在王爷对她还有新鲜感的时候,给她哥哥显出气度本事的机会,若是哥哥真能入了王爷的眼,她的心事就了却了大半。
哥哥贾珠保住性命,再撑起娘家,元春自觉不必再担惊受怕,哪天夜里做个梦都是娘家被炒,死的死,关的关,活着的人就没几个还能过得像点人样。
平心而论,娘家落得这结局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这辈子哪怕为了少点孽多积德,也得拦着他们恣意妄为不是。
大伯和父亲这边元春并不怎么担心,只要他们别再死活都要去奉承太子……说句老实话,凭这二位的才学本事,五品官也就到顶了。
当年祖父去世,遗本递上,圣上便召了伯父和父亲觐见。即使是前世的自己都知道,若是父亲才识过人,深得圣上赏识,圣上定会让父亲赶考,堂堂正正地证明自己,而非随手就赏赐了个官儿做。
不过伯父好父亲好歹混过官场,总算知道敬畏,谋逆这类事儿他们还真不敢去碰,但宁府的珍大哥哥……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元春又添了件愁事。比起宁府的贾珍,自己的母亲和堂嫂还算“好说话”呢。
母亲王夫人这儿,有哥哥贾珠仔细看管住也就差不离了,毕竟她再贪财,只要讲明白因果轻重,必不会罔顾儿孙们的前途和名声。
唯独堂嫂王熙凤若不牢牢管束住,她准得惹出大祸。
元春在警幻仙子水镜之中看到的那一幕:王熙凤挑唆张华,说是告荣府谋~反~都无妨!那副嚣张跋扈之意,元春至今记忆犹新。这位堂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元春还在宫里熬日子……说一个妃子的娘家造反都没人信,一是因为这家子压根没这本钱,二来也是……元春无所出,娘家要是造反究竟图个什么啊?!
不过元春还是更愿意相信,王熙凤这么说纯是自以为荣府和王家权势滔天——也不知她一个捐出来的同知之妻,怎么比她这个宫妃的底气还足?
前世太子被废,其中的一条理由可不就是跋扈无礼!
不管怎么说,元春都给堂嫂王熙凤深深记上了一笔,只是口头上断断不肯承认罢了。偏巧荣府之中,琏二~奶~奶因为装病,而不得不闷在~床~上,还在反复谋划着如何哄得元春为她求个情呢。
却说这会儿,王府外书房里赵之桢也正和贾琏贾珠兄弟喝茶闲聊。
京城里那些家底一般的官宦人家多得是贾琏这样的儿子,才学本事都普通,既好色又爱财,却不会为了财色真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可以用,但既不能交给他太要紧的差事,也不能让他知道什么隐秘。
至于元春的亲哥哥贾珠,赵之桢只觉得……他俩真不愧是亲兄妹。作为贵妃亲自抚养长大的皇子,赵之桢自是让人奉承着长大的,但是像贾珠这样的能臣之后,又身有功名,还是不卑不亢才让人高看一眼。
不过贾珠虽比元春大上五六岁,也只是二十出头,赵之桢便打算先荐个好先生给他。贾珠若能早中进士,对赵之桢才称得上“得用”。
话说赵之桢身有战功不假,但因为要么待在兵部,要么守在大营,他口碑虽好,但在士林这儿影响力……十分有限,反正不仅比不得太子,大皇子,甚至连他那个一心要当个富贵闲王的三哥都不如。
赵之桢也明白自己能征善战是件好事儿,可若是真的再打算广收天下文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