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这轻飘飘但重若千钧的小册子,赵晗直奔书房,在给父亲写了张小纸条之后,独坐案前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提笔给圣上写了折子。

赵晗作为赵之桢唯一的儿子,地位无可动摇,赵之桢更是有言在先,在他大婚之前会为儿子请封世子。

总而言之,赵晗在圣上那儿已经挂了号儿,又有贵妃在圣上跟前时不时提起他,因此他的折子递上去,会及时出现在御案,而不是被丢在宗室给圣上的书信堆上一直落灰——毕竟南北都有战事,圣上不会有太多功夫搭理族人信中的家长里短。

圣上怎么想怎么做,赵晗深知这些还不是他能揣测的,只是这册子交上去,继母刘娡最差也是功过相抵,王府自然更是无碍,赵晗自然全身舒爽,感觉天空都澄净了几分——虽然这是个阴天。

不过刘娡自从跟赵晗交了底,大概因为心愿已了,精神头稍微好上一些,但却是止不住地瘦了下去。

太医走马灯似地来了好几个,开了一大堆方子,她也是看心情,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丢在一边,而闲来无事便叫女儿到身边教导一番。

只是王府大姑娘真是被吓住了,以前她嚣张无礼爱惹祸,也是因为背后的倚仗,可她再傻也回过味来,外祖父家已然获罪——外祖母死因不可言说,她便真的不敢再问。

而最疼爱她的母亲大约也……活不了几年,虽然她想不通内里原因,但她却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看女儿宛若新生一样的乖巧模样,刘娡也忍不住叹息,“咱们母女若是早些醒悟该有多好。”说着,搂着女儿轻声道,“我就算了,你还小呢。”

大姑娘垂着头,也不说话,对父亲哥哥以及贾姨娘的憎恨简直溢于言表,可她这时已经知道了自己憎恨,也毫无用处。

当元春和另外二位姨娘再来拜见刘娡,刘娡的模样又惊了三人一回。看着三人神色,刘娡竟还笑了笑,“这就是我的命。能让你们有所警醒就好。”

之后她虽说不是和颜悦色,但比以前那真是好上太多了,最起码言语间再没那么“犀利”了——在元春看来,大概是气势不在的原因。

这四个女人说白了毫无交情,说了几句天气,彼此再过问了□体……刘娡又把元春留下了。

刘娡先道:“我身子不能好了。”

元春眉头微皱,“您别说丧气话,看在大姑娘份儿上,你也得好生调养。”

刘娡笑道:“我信你这是真心话,我若去了,再进门个新王妃,还不定怎么样呢。”

她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当真是怎么直白,她说着怎样舒服,她就怎么来。

可元春挺喜欢这样,凡事儿摊开了来,比总怀着股怨气,尖酸刻薄还不说自己的心愿强得多。

谁知刘娡又道,“你娘不太老实啊,吃了亏还没学乖吗?”

元春这回不答话了。

“贪钱也就罢了,再贪就要惹大祸了。”刘娡平静道,“我娘就是。”

元春勉强相信刘娡这算好意,“娘家有哥哥嫂子还有老祖宗,姑妈也常回去瞧着。”

刘娡又道,“你爹也挺笨的。”

元春这会儿真想掀桌了,“那也不是您和我这样的妇道人家,当着人随意品评的。”

刘娡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你。”说着,她挥了挥手,“你要是一直忍住不反驳,我就不会把大姑娘托付给你了。旁的你不用理,只要婚事上帮着说几句话就好,万一我看不到那一天,别让新王妃磋磨了她。我也会报答你的。”

元春沉默良久,才道,“好。”

刘娡目送元春出门,想想自己向赵晗与元春交托后事……再想想娘家,辛酸之意涌上心头:自己这双眼真是白长了。

母亲原本就存着死志,可娘家嫂子生怕母亲不肯死,竟是带人前来想要……若非父亲来得及时,母亲可就真让嫂子折磨去了!

母亲虽然与~谋~反大案有牵连,可娘家哥哥们大多清白,最差不过是闭门读书,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默许妻子绞杀继母,尤其这个继母还是宗女的时候,这事儿传出来全家都得一起陪葬。

刘娡在娘家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直伺候母亲的妈妈,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一回,她只想多活几天,好好看着她的“好哥哥”们如何自绝后路。

王妃娘家失势,她本人也在熬日子,这消息终究瞒不得人,荣府荣禧堂中,贾母在儿媳妇孙媳妇的团团伺候之下,满含笑意地望着宝玉和他几个妹妹一起说笑。

邢夫人在贾母跟前待了一会儿,“点卯”之后也就告退了。李纨有孕,也早早回去歇着了。贾母跟前只剩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个,王夫人忽然轻声问道,“您看元春能不能扶正?”

贾母深深地看了二儿媳妇一眼,“本朝还没有扶正的皇子侧室。”

王夫人连忙起身,再不言语。

王熙凤忙笑道:“这得看圣上和王爷的心思,不过谁让咱们大姑娘有体面呢。”

贾母道:“王妃还在,咱们家不能乱传这种话。”

要是赵之桢以为这是元春的心思,好事儿也能变坏事儿。

王夫人让老祖宗驳了一回,回去也没再和贾政提起这一桩。可不提不等于她就偃旗息鼓了,她琢磨着无论如何都得给女儿提个醒:七皇子如今虽是郡王,但看他养母生母和自己的功勋,将来亲王跑不掉。

等给亲王做岳母,原本不屑于她的诰命们就不得不伏低做小地奉承讨好她,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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