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两府当年都算得上交际广阔。

宁府当家人贾代化官至京营节度使,而荣府贾代善更是平级袭爵,足见其战功赫赫。

说句老实话,当年的宁荣两府真是京城最为顶尖的人家,而且贾代化与贾代善堂兄弟两个也并不是非要主动结交藩王,而是那些王爷们要来交好这兄弟俩,最少也不好平白得罪了去。

而与南边那位的书信往来,还有与忠顺王府结怨,都要追溯到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俩还掌权的时候。

可惜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俩都不长寿,去世之后荣府袭爵的贾赦,才学人品……暂且不提;宁府的贾敬毕竟凭着真本事考中了进士,四十出头便做到了刺史,当时也是官运亨通,而且由勋贵之家逐渐转为诗书传家,不失为一条明路。

可贾敬偏偏就忽然辞官不做,出家当了道士——个中秘辛直至今日大家仍旧讳莫如深。

说来也巧,这会儿屋里的三个男人还都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去:今日之事八成是和当年贾敬辞官有些牵扯。

这回完全不用专门嘱咐,贾珍也得专门出城去找趟亲爹:看这位大总管的意思,夺爵议罪应该不至于,但身上这官职怕是保不住了。

宁荣两府三位当家人各怀心事,没说上多久便……各回各家了。

而两家银钱各自支配后,贾赦和贾政兄弟关系也跟着稍微和睦了一点儿。

这回明明是代宁府受过,贾赦心里也很不自在:贾珍向来眼高于顶,不怎么瞧得起他这个叔叔。只剩兄弟两个的时候,贾赦难免抱怨,“这可倒好,一人犯错,全家担着。”

贾政想法类似:他女儿好不容易在王府搏出了份体面,跟王爷积攒下的情分万一就为了求情而耗光,贾政也十分舍不得,可既然应了贾珍,他也不好立即反悔。于是他勉强道:“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

贾赦看得出弟弟心口不一,冷笑一声却也没再火上浇油。

而贾政闷头回房,琢磨了好一会儿,等他觉得酝酿得差不离,才回到内宅,硬着头皮跟妻子道,“宁府那边出事了,你可知道?”

圣上跟前的大太监亲自带人到隔壁“办差”,得又瞎又聋到什么地步才能一无所知?荣府虽然多了个郡王侧妃,但只要是宫中太监到来,王夫人等女眷依旧要心惊肉跳一番!

再说王夫人眼见自家老爷一脸凝重,心里不自在远比大伯贾赦更甚:肯定不是自家犯事儿,不然老爷哪里就这样开不了口?

而妻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贾政也难免尴尬,却还得硬着头皮道,“回头你去王府见咱们姑娘,请她跟王爷求个情,好歹求王爷指条明路。”

王夫人应了一声,再无二话。贾政交代完,自去书房读书,他心乱如麻之下倒是忘了妻子连来龙去脉都没过问一句,到女儿哪里如何能真正“求到情”啊?

却说夫妻多年,王夫人糊弄贾政也颇有心得。这次倒不是她为了什么银钱私欲而欺上瞒下,只为恼火老爷耳根子忒软!

若说以前王夫人担心女儿在王府立足不稳,才有心传话给女儿:想给她送几个荣府家生子做“帮手”……可当她亲自到王府瞧过一回,这份心思便彻彻底底地收了起来。

第一王爷不好糊弄,而且看起来王爷对荣府怕也……不怎么器重,肯对她客气都是看在女儿元春的面子上;第二,女儿如今的心思她都有些摸不透,也更不能想着牢牢掌控了。

最关键的是,宁府那对父子惹出的麻烦,凭什么要她女儿费心费力耗情分?你们不是向来亲近小姑子一家子吗?怎么不去找人家求情去?

其实,贾珍他们也不是没想到林海,而是觉得林海必定不会伸手的……不过王爷也未必肯帮忙就是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元春觉得这事儿就该宁府自己扛。

却说王夫人这边还没打发人去王府传话,元春这边便已然知晓宁府的“动静”了:当年她入宫前在庄子小住时,看中的李大一家,如今正管着她的嫁妆铺子。

李大早就得了元春的吩咐:多留心宁荣两府的动静,尤其是太太奶~奶~们算计银钱时,他探得多少风声便要及时报来多少。

而这回李大家的果然尽职尽责,午后便前来禀报道:“回侧妃的话,太太~奶~奶们都没什么动作,只是宫里的总管到了宁府,随后珍大爷便请了赦老爷和政老爷过府说话。”

元春听了不急不恼,反而有种“啊,终于出事了”的轻松感。

大伯贾赦和父亲贾政,本事为人怎么样另说,但有个好处:在官~场~上胆子都不大。胆子不大就意味着不轻易惹事……类似这回,宁府出事,荣府的兄弟俩也要一直跟着背黑锅,只要两三回,两府便能自行疏远了。

宁府才是真正的是非窝,比起宁府,荣府都算得上干净了,最起码大伯和父亲干不出“扒灰”这种事儿来。

当晚,赵之桢归来时,也瞧出元春心情不赖。他逗着健儿,也不耽误跟元春闲聊,“今儿你娘家堂哥的书房可都让人抄了。”

元春笑道:“我等着他们打发人来说项呢。”

赵之桢也来了兴致,“你不替他们求个情?”

“去官免灾的事儿,”元春平静道,“不然圣上跟前的公公怎么会那样客气?连我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明白他们有什么舍不得。这回主动些,让圣上也痛快些,才有将来不是?”

“他们还不如你看得透彻,”赵之桢闻言笑了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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