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离王府本就不远,穿过三条街也就到了。

贾蓉这会儿耳中还嗡嗡作响,上马后一鞭子甩下去……又让那个机灵的亲兵死死拉住了,“万万不可。”

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是内城,若是纵马伤人,准不是小事儿!

这亲兵可是七皇子专门指给贾蓉的,亲兵的爹曾是七皇子的亲兵。而贾蓉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兄弟俩很投脾气,因此他说什么也得尽力保住贾蓉的平安。

贾蓉也有个好处,就是听劝,尤其是亲厚之人的“劝”:劝解和劝阻都算数。

在亲兵和长随们的“护送”之下,贾蓉好歹到了七皇子府上。看着贾蓉跟着王府管事,往侧妃的院子行去,亲兵他们几人不由长舒口气:自打回京,宁府便透着几分诡异。

却说贾蓉见到姑妈时,小脸微白,双手还不时地轻轻颤上一下。

元春见状,先受了侄儿的礼,便让他坐下,又吩咐傲梅给他倒茶。她则柔声道:“且先润一润喉咙,静一静心。”

这时赵之桢从里间慢悠悠地出来,见贾蓉蹭地起身,他还笑道,“听说你在大营里做得不错。”又转过头看向元春,“不如叫你哥哥也一起过来,晚上再一家子一块儿吃顿饭?”

元春笑道:“王爷都这样说了,怎么还有不成的?” 身边的丫头出门传话,打发人去荣府请珠大爷过来。

元春又向身侧的抱琴递了个眼色,抱琴便去把暖阁榻上睡得香甜健儿抱了过来。

元春接过儿子,又塞进王爷怀中,“有劳王爷啦。”

赵之桢端住儿子,“我去书房,正好看着晗儿读书,顺便说说他的婚事。”

得亏贾蓉这会儿心乱如麻,没怎么留心王爷和自己姑妈都说了什么。他印象里王爷和姑妈感情也是极好……王爷说话和气早不算新鲜事儿了,不过“婚事”二字瞬间惊醒了他,他的脸又黑了几分。

众人恭送王爷出去,元春这才跟贾蓉道:“瞧瞧这模样……看来是气得够呛了。”

贾蓉说话都稍微有点不利索,“那……那个……您都知道了?”

元春道:“你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出息了,宁府上下纵是没人敢明着违背你父亲,还不是有人主动给你通风报信?”顿了顿,又轻声道,“你叔叔不到三十就点了翰林,至于我,别看我是妇道人家,可好歹上了玉碟呢,多得是人乐意奉承呢。”

这话听得刺耳,却是正理。习惯了军中的铁令如山和上下级关系,姑妈这样说话,贾蓉自是得老老实实垂头领训。

贾蓉隔了一会儿才神情扭曲道,“姑妈,我忍不下!他……她……”

太恶毒的话还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发妻,他自己的愤怒和委屈又不知跟姑妈从何说起,于是他不仅头疼胸闷,更添了条喉咙发堵。

不过也是因为贾蓉当着她的面儿都没恶语相向,元春更是高看他一眼:这个侄儿手还抖着呢!

这孩子如今皮肤微黑,气质稳重,身形健壮,无论外表还是内在全和前世大不一样,元春深信只要再历练几年,宁府便可以交到他手里了。

至于贾珍“乐不乐意”交权让贤,也得靠贾蓉的本事。

话说回来,若非因为宁府乃是贾家长房,贾敬贾珍做过的事情揭了出来,全族都没脸见人,元春和哥哥贾珠还真懒得出手:宁府如今钱多,但没什么权。贾珠看重的是仕途,至于金银……也有的是人甘愿奉上,宁府的底子他可一直都没觊觎过。

于是元春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贾蓉双唇颤了颤,“侄儿……不知道。这阵子不想见他们。”

贾蓉还不满二十呢。

元春也动了恻隐之心,“你先坐下,姑妈也有要紧的事儿跟你说。你媳妇……”

这三个字就让贾蓉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可元春也是女人,从本心来说她更同情秦可卿,再活一辈子,她都不信是秦可卿引诱贾珍——碰上贾珍这种~色~中饿鬼视人伦为无物的公公,才是人生第一惨事。

元春道:“她身份非同一般。你且想想你岳父秦业官职不高,家资不厚,怎么就能让你父亲应许,把他的养女给你做媳妇?你年纪再小,也是贾家的长房长子。”

这事儿贾蓉早就怀疑过,只是新婚当晚见到秦可卿的容貌,自己心里便应了大半……

元春还有什么看不出来?莫说蓉哥儿,便是琏二哥在关口谨小慎微了一年多,见了那对儿娇媚的姐妹花,明知要惹下麻烦,还不是忍不住带回了家?

元春笑了笑,又道,“你那媳妇儿许是金枝玉叶呢。”

贾蓉猛地抬头,目瞪口呆了数十喜,最终嗫嚅半天只挤出个“这”字。

“这里水深,你不愿掺合正是明智之举。究竟是谁把你媳妇送进咱们家,怕只有你爹或是你祖父知道了。”

贾蓉此时又已站起身来,元春摆了摆手,“你不必过于担忧,不过一弱女子,正是民不举官不究。”

贾蓉想起这是王府,自家事王爷怕是早就知道了。他又默默坐了下来。

元春想了想,还是决心再多说一点——蓉哥儿看着还算沉得住气,“你媳妇原本是想送进……”她指尖往东一指,“幕后之人更不想这事儿大白于天下。你且等一等吧。”

却说书房里健儿坐在父亲腿上一声不吭,手里抓着布老虎,眼睛落在案上的画册上。

小儿子如此老实,赵之桢正好跟大儿子赵晗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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