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语气声音都有些异样,元春回过神来便道,“我是胡思乱想呢,不过我才没担心您会对我不好。”
她如今撒娇……也是信手拈来,不像以前那样心里没底,回话都得慢半拍。
圣上很是坚定且执着,甭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他看重的和喜爱的,只要别背叛他,他自然也始终如一;但若是他瞧不上或是一开始就让他心生芥蒂之人,那么无论怎么讨饶谄媚还是挽回,也都没用。
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这样的脾性,也轮不到他坐上乾清宫里的那把龙椅。
赵之桢点了点头,扬手揉了揉眉心,老实承认道,“这几天都心绪不宁。”
元春简直太理解他了:冷不丁发现西南加两广都不姓赵了,满心火气都能引而不发,圣上实在好气量。
她这念头一起,就听赵之桢道,“真想不管不顾起兵直接打过去!”
元春连忙轻拍赵之桢手臂,“您好歹得出师有名。”
赵之桢一摇头,“快帮我想想这个‘名’。”圣上乾纲独断——话虽如此,实际上但凡不那么暴戾的君王在下命之前,都会召集内阁好生议上几回。无奈内阁里那帮子老臣,有好战的,有主和的,更有和稀泥,甚至为温家说话的……
因为他在把如何处置温家摆到太上皇与内阁之前,就必须拿到温家不容半点姑息的证据!温家出过皇后,因此赵之桢打心眼儿里希望元春和她娘家能踩着温家在朝中彻底立足。
元春倒也瞧出了赵之桢真正的心思,娘家真想再恢复昔日风光,势必立下点大功劳。而且温家倒了,娘家也能从这些空出的位子中好生捞上几个。
她琢磨了片刻,终于小声道,“我有个主意,您姑且听听。若是觉得不妥,您骂我也骂得轻点儿啊。”
这一句话就把赵之桢逗笑了,元春继续道,“我听说粤州港商船极多……正是商贾云集才好插手呢。”
自从大齐~海~军没落,海运萧条,沿海周边的十多个港口以及船坞如今甚至有点破破烂烂的,但在温家“地盘”之内的粤州港乃是唯一的例外——这是蓉哥儿那便宜大舅哥离京南下后送回的消息,而蓉哥儿如今在禁军任职,跟姑妈说话可不比以前更便宜了!
元春的意思就是干脆让蓉哥儿的大舅哥主持修缮金陵城外的大港和船坞——这位前朝皇族的身份的确有点忌讳,不过历朝历代都没有过把人家前朝皇族血洗的先例,撑死了就是若干年内不许前朝皇室族人科举做官罢了……而如今大齐立国都快一百年,这规矩其实早就不管用了。
只是元春建议赵之桢直接重用这么一位身份有点敏感,最重要的是商人出身的人物。此人白手起家,从落魄到跟襁褓中的亲妹子失散,再到而立之年便成为东林数一数二的大海商,才干眼光可谓上上之选,同时这位也是早早投靠到赵之桢身边,纵然称不得元老,也绝不是什么新丁。
端看赵之桢有没有足够的魄力了……事实上,他真地有。
一小队精兵怀揣一纸手谕在第二天日出之前拿了令牌直接疾驰出了京城,季先生也顺势在其中准备了几个伶俐的手下。助力、保护加监督,这些都是应有之意:因为圣上从内库中可是调拨了不少体己过去。
等到秋末,抱琴和傲梅也出宫成亲,两队小夫妻在京城都没住上一个月,就双双被元春打发到了南边:分别在金陵和杭州的~守~备~军中的任职。
这二位“新郎官”都是明白人:这是娶了贵妃身边大宫女的好处。光凭圣上亲兵出身,未必就能让圣上看在眼里,并早早得了肥缺。毕竟圣上前后亲兵数万人,哪里能各个都照顾过来?
二人自然也没辜负元春的“爱屋及乌”,到任后的第一封密信……倒是都挺敢说:只说头一个月收到的孝敬,就赶上两家人的全部家产了。要知道这两家人能把儿子送到一位王爷麾下做亲兵,也是挺有些门路和家底的,而且奉上孝敬的各路商贾明里暗里也是打听圣上修葺海港的“真意”。
这些商家包含漕运、盐商以及若干海商……元春捏着这薄薄的信笺,冲着赵之桢懒洋洋地晃了晃,“咱们东南那么多港口,修缮重建的银子终于有着落啦!”
赵之桢眯了眯眼,“我也不讲究一把。”
其实他一直对商人没什么好印象:都是关口那帮投运盐铁出关的~奸~商闹得。
这些人为了出关入关便利,自然少不得贿赂、打点守关的将官,之后更是越演越烈,直到从守将或是军师口中收买情报……害得赵之桢初至大关,头回迎敌时险些陷在关外。
正值秋乏之际,元春枕在赵之桢肚皮上,听着这番往事,“原来如此。”说着她翻了个身,“你后来如何应对的?”
赵之桢笑道:“那我只好让那些不干净的人‘战死’了。”
虽然那些人也是死有余辜,但听这意思也猜得到当然牵连不小,元春应道,“难怪您战功赫赫,偏偏声名有限呢。”这话依旧是元春敢说。
赵之桢还能笑眯眯说道:“当年正是年轻气盛。”
如今他有耐性多了,不过依然能立即下决心,不惜与温家一战。
元春伸了大拇指,“真是条好汉!”
赵之桢安心收下夸奖,又追问道,“你最近看得都是什么书?”
“写英雄豪杰的啊。”
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