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瑶把随身佩戴的揽霜剑埋在山脚,道:“师父,这剑是你赠我的,如今,让它代替我陪你吧。”
敛冰三尺问苍穹,揽霜长啸天下绝。
敛冰揽霜本就是一对,师父,你把它送给我时,是不是曾预料过有今天?
后来从弗止处得知,她当时初到望月山时,头发凌乱,一身衣服满是风尘仆仆,手里的孩子已经哭得嘴唇发紫,她却眼神呆滞地盯着弗止,一声不吭。
弗止被吓到了,从她嘴里又问不出什么,只是在心里揣了几个猜测,他以为是哪个男人欺负了她,抄了把扫帚就要替她出头,可是走了几步又回来:“那个负心汉究竟是谁?”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去哪里找?
落瑶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没人负我,他已经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一向薄情的弗止也红了眼眶,他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你先在这里静养几天,我给你调理调理身子,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吧。”
落瑶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怀里的孩子也被惊得大哭,一大一小把整个望月山哭得风云变色。
落瑶在这里有独自的厢房,她在这里其实和落云山也没什么不同,终日茶饭不思日日醉酒浇愁,哀莫大于心死。弗止的医术在天族堪称一绝,但再好的医术,遇上不听话的病人,妙手难回春。
弗止怜惜她小小年纪要受别离之苦,做了个自认为非常正确的决定,私下里趁她不注意时封了她的记忆,封到一半时,觉得干脆封得彻底些,就连她生孩子的记忆都一并抹去了,骗她说是他捡来的徒弟。
看到这里时,殿上一直站着的南宫蔓蝶终于憋不住了,她激动地跳了起来,走过来指着落瑶笑骂:“好你个落瑶,你生的野种估计都不小了吧,还妄想嫁给天君,这不是欺君是什么,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和你师父有苟且之事,真是不要脸。”
落瑶被蔓蝶的这一骂顿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此刻是在耀清宫。
她只觉得,即便此刻天突然塌下来,也不过如是了吧。
冬冬居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这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吗?她猛地转头看向祁远,想看看他的表情。
祁远一直沉默着,脸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只看到他的双手紧握,随后松开,缓缓说道:“瑶瑶的记忆被人动过,我已经知道了。”顿了顿,看向蔓蝶,“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蔓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坐在殿上的老天君:“陛下,这芙丘国也太大胆了,落瑶已为人妇居然隐瞒不报还来参加选秀,不知道有何居心,若是传出去,天族的颜面何存?”
梵谷看着情况不对,也站了出来,向老天君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我认为落瑶公主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如果确有其事,必然纸包不住火,没必要赔上一个芙丘国犯这个险,倒是有些人在这时候还嫌不够乱,拼了命地挑事端,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
梵谷此人很少会替别人说什么话,此刻站出来一派义愤填膺,估计是他也看不下去了。
几句话说得南宫蔓蝶脸上青一片红一片。
祁远看了梵谷一眼,四目相对,有感激,有无奈,有痛苦,梵谷从来没看到祁远会有这样的眼神,心里猛地一跳。
噗通一声,只见程誉匍匐在地,跪拜着对老天君说道:“此事是程誉考虑欠周,没有尽责了解情况,生了如此变数,请陛下责罚。”
老天君闭了闭眼睛,看了眼还穿着喜服的两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由心而生,叹气说道:“好好调查此事,今天的事情不许外传,我要是在外面听到相关的一个字,今天在殿的各位就别怪我不给颜面。”说罢,广袖一挥,向门外走去,路过祁远身边时,对他说道,“此事若真,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让我失望。”
祁远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周围的人都散了去。
蔓蝶本来不想出去,还欲纠缠祁远,最后被梵谷施了个术,拖了出去。
落瑶脑中的记忆虽然被弗止封印想不起来全部,但是这往生镜从不说谎,虽然她因为失忆并不知情,对祁远称不上是欺骗,但是如今已经没有资格能与祁远成亲了。
落瑶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着嘴唇对祁远说:“对不起。”虽然万分留恋,但必须离开这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却不想身后一紧,被祁远拉住了衣袖。
落瑶紧紧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盯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是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脸庞,曾经救她于七境山为她挡风遮雨,曾经为她弹琴伴舞······这些都已经变成永远的曾经了吧,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不要遇到他,就不会让彼此这么伤心。
落瑶转过头看祁远,他素来淡泊清朗,轻易不显露内心的情绪,而此时紧抿薄唇,脸上甚至有点狰狞,落瑶知道他此刻的纠结,他是从心底里爱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看着落瑶涣散的眼神,祁远心里一抽搐,他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却也明白两人之间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祁远眼里满是不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落瑶了然,忍住心里蔓延的酸涩,嘴里扯出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