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顾郑嘉君此刻的心情,推开肾内科虚掩的门,冷然仍旧捧着透明的水杯细细品尝那一杯粗劣的茉莉花茶,沉稳内敛。周夏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贡依兰略显焦急,估计怕因为她俩的事情影响一会儿的化验。
她佯装淡定清了清嗓子,对贡依兰道:“那个……你不用担心他不肯抽血了,瓷砖上就有……”
然后贡依兰点头,约摸是出去缴费了。
待贡依兰走后,更衣室里走出已经换好白大褂的交班医生,她尴尬地点头问好。不可置否,刚才她和郑嘉君的对话他们肯定都听到了。
冷然用拐杖撑着站了起来,道:“老师,我和小墨就先回去了。您长着这么一副有学问的脸,出医院的时候还是要格外谨小慎微些,最好用头巾蒙着,不然不安全。”
池小墨实在琢磨不透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却隐约觉得冷然这番话,其实是在帮她。即使紧抿着嘴角,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弯了丝弧度。
周夏气急,怒道:“你这是护犊子,我只说了这丫头一句,你还记到心里去了。”
她听后满头黑线,良久冷然扯了扯嘴角:“你也可以护犊子。”
周夏哼了声,没再说话。
池小墨觉得,周夏明明是关心着冷然的,却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气不过,横着就是想挑点刺。
她这一个上午都闷在医院里,不出来还真不知道,人山人海的,地上隐约还能看到血迹,早上肯定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难怪今天医院的人那么少,还能趁着空档休息会儿。
她搀扶着冷然缓缓往门外走去,烈日当头,黑色发丝更是烫的不像话,她用空余的右手挡了挡:“老师,午饭想吃什么?”
“既然出来了,就不要麻烦你家里人了,一起出去吃吧!”
“嗯,好啊!你想去哪里吃。”
他凝眸抬头,视线落在前面如城墙一样的闹事的人潮:“去佳大西侧的那个小饭馆吧!”
冷然的家世肯定不差,竟然喜欢去这样的地方吃饭,她略惊讶:“嗯,那一家的腊鸭焖藕贺子如最喜欢吃了,考试完了啊,庆祝的时候,都是在那里吃的。”
他莞尔,没说话。
迎面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大约五十来岁,布满皱纹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想必是从早晨就晒到现在。停在理他们一步距离的地方,池小墨这才发现,来人有些佝偻。
“年轻人,你这腿是怎么了?”
冷然抬头,面露微笑的应着,没有显出丝毫的不耐烦,轻描淡写的回答:“摔了下。”
来人想了想,道:“你还是换一家医院看病吧,我女儿九年前在这所医院里做了脾脏摘除手术,后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前段时间单位体检发现我女儿缺了一个肾,我女儿读的是卫校,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这医院很黑心的。”
池小墨沉思了一会儿,这人说的是告诫,不像以前的医闹一样,只是想要多赔一些钱。
冷然眉头微锁,问:“除了那一次脾脏摘除手术,您女儿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手术?”
那人斩金截铁的回答:“没有,我敢肯定没有。”
冷然想了想,伸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人,解释道:“这是我同学的名片,是律师,擅长处理医疗纠纷,你告诉他是冷然要你去的就好了。”
粗糙的一双手满怀谢意接了过来,一个劲地鞠躬:“谢谢你。”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儿不一定是医院的错,通过正当途径解决这件事总比一直僵着好,上午伤人事件,若不是干警和医院没有深究,怕是您现在已经在警局了。”
那人一愣,想到什么,嘴唇张合了许久,最后只道:“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说:“盛夏了日头毒,早些回去吧,小心中暑。我们就先走了。”
她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心中却顿时充满了力量,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都能伸出援手,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难免又生了惆怅,这样优秀的他,她还在希冀什么呢?
她望着白色的轿车,忽而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他腿本来就已经受伤,车也被她开到医院了,难不成是挤地铁?或者是公交么?
他额头已经沁出薄汗:“恰逢蓝市长和蓝夫人去看你嫂子,就带着我过来了,一直送我到医院正门才转身。”
池小墨小心扶着冷然到副驾驶后自己才上车,浓夏的马路上因着强烈的阳光几乎没有行人,车辆也是寥寥无几,稀稀拉拉的样子。
“九年前我已经来到景和帮衬周老师了,所以脾脏摘除手术发生时,我应该在景和,只是时限久远,更是模糊不清了。”
她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九年前的冷然也不过是大二大三的样子,竟然就有资格跟老师了?可就算跟老师,为什么是周夏?周夏是骨科的啊,这和麻醉没多大的关系吧!
她终究还是问了:“为什么是周老师,不应该是骨科的老师啊?”
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本硕都是攻的骨科。”
冷然的回答让她困惑的心上更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既然本硕都是骨科,为何读博时骤然转攻麻醉了?
“老师念麻醉,不会是因为工资要比其他科室要高吧?”抱歉,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是想不出比这个更好地原因了。
冷然嘴角抽了抽,没接话。
佳木大学离景和医院并不远,但佳木大学占地面积较大,几乎是围着饶了小半圈才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