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便是立春,还是正月里,这天气便一天天暖和起来。金瑶的及笄日在二月初五,提前几日府里便张罗起来。汪氏的娘家是做海运的,这十余年里生意做得很大,外甥女寻了门好亲事,几位舅舅脸上有光,金瑶及笄这日,更是送来八抬大礼。林安儿从娘家请来两个堂妹做司者和赞者,又请了位婶婶给金瑶插笄。
有侯府夫人小姐撑面子,让所有人对金瑶都高看一眼。夫家来定了日子,三个月后便要成亲。
忙完金瑶的及笄礼,京里便传来喜讯。出征一年的征北大元帅林剑云凯旋归京。
林府张灯结彩,迎接林剑云回来,孔七奶奶林宥儿却用胳膊肘碰碰林安儿:“我听说邱总兵也要回来了,此次征北平乱,他居首功。”
邱总兵?阿渡?
林安儿已经记不太清有多久没有见过阿渡了,总有两三年了吧。
看她怔怔发呆,林宥儿偷笑:“你这副样子,让你的金哥哥看到要吃醋了。”
林安儿翻个白眼:“我和阿渡的事,金哥哥都知道,况且我和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嘘——你小点声,让别人听到这可了不得。”林宥儿紧张得看看四周,好在娘家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谁也没注意这两位回娘家串门的小姐。
话虽如此,林安儿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事并不太多。
虽说她这个掌家娘子什么事都让别人去做了,可也挺忙的。说起来竟有许久没去过棺材铺了。
想起阿渡,便想到棺材铺,用了午膳,林安儿便离开娘家,她回娘家身边原本带了四个丫鬟,另有充当车夫的刘大和何以。
可是去棺材铺那是缅怀自己的少女往事,当然不能带这么多人,林安儿把丫鬟们全都打发回去,让刘大和何以驾了马车直奔棺材铺。
没圆房之前。她经常一个人在外面遛达,可圆房后就不 了,金大少奶奶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连她自己都觉得烦。可是没办法。这是金大少的规定。
已是春日,阳光明媚,棺材铺里却还是阴风阵阵。
阴叔面无表情,把帐簿重重扔过来,林安儿苦笑。这位长年累月苦大仇深,她早就习惯了。
棺材铺和纸扎店的帐簿每月都会报上来,今天来这里倒也是没有什么可看的。林安儿顺手拿起帐簿,象征性翻了几页,眼睛却蓦的亮了起来。
她明白阴叔让她看帐簿的含义了!
帐簿上又出现了邱大善人四个字,就在昨日,他在这里订了一具棺木!
林安儿拿着帐簿,就像拿着块烫手山芋!她的脑洞开得很大,从想入非非到半夜鸡叫,再从半夜鸡叫到红杏出墙。最终结论,这件事不好玩!
“阴叔,那位邱大善人的生意咱们以后不做了,他若是再来,你就这么和他说吧。”
林安儿自己也觉得挺没底气的,人家就是买了副棺木,又没说让她藏进棺材里一起私奔,自己心虚个啥。
唉,私奔,一直是金大少奶奶心中永不磨灭的少女梦啊少女梦。
年轻时。她一直想着私奔来着......
好吧,金大少奶奶现在也还未满十六岁!
“你以为我来这里买棺木是对你心怀不轨?”冷冷的声音传来,林安儿吓得缩缩脖子,尼妹啊。不知道棺材铺里不能藏起来说话啊,你想吓死人啊。
不对,这人说的是......
阿渡!
阿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或许他早就等在这里了。
“阿渡......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金大少奶奶,好久不见了。”阿渡没有再追问下去,比起当年,他长高了。也粗壮了,北地严寒的天气和多年的军旅生活,让这个贵气凌人的少年已出落成汉子了。
林安儿看着阿渡,有些陌生,面前的阿渡再不是她记忆中的小伙伴。
“安儿,你快要认不出我了,是吗?”阿渡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酸楚,即使和林安儿从未开始,他也希望他能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眼前的林安儿,也不再是他心里的小丫头,她长大了,脸上虽还带着稚气,却已褪去青涩,多了几番韵致,梳着妇人的发髻,绯红缠枝短褙子配着散花如意裙,娇艳中透着灵动,腰间系着一长一短两条珠链,都是指肚大的珠子,圆润光泽。
阿渡有些失神,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昔日桃花树下那个胖嘟嘟的小丫头。原来时光早己匆匆而逝,桃花依旧,但桃花树下的人儿早已嫁作人妇。
不,那时的她已经嫁了。
他认识她很早,却不如另一个人更早。
阿渡忽然笑了,冷峻的容颜被这道笑容所遮挡,宛若一缕阳光透过冰山,灿烂夺目。
不仅是林安儿快要认不出阿渡,阿渡也快要认不出林安儿了。
幼年时的怦然心动,终是抵不过长相厮守的朝朝暮暮。
“这副棺木是我给副将订的,在北地他为了救我而死。我答应他带着他的衣冠回京,这棺木便是用来安葬他的。所以,老板娘,你不用拒绝。”
林安儿笑得甜甜的,阿渡还是这般傲娇呢。
“我堂兄和大军还没有进城,你怎么先回来啦?”
“我想念京城的桃花,便骑着马先走一步,大军行程没有我这么快,还要再晚一两日。”
“贺王府的桃花四季都有,你不必这么急嘛。”
“看来看去,还是三月里的桃花才最美。错过了这份春光,桃花依旧,却已不同。”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