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在花柱上的白色花瓣被他经过的气流带动,有几片飘飘旋旋落下,关宝宝欣喜地睁大眼睛,伸手去接,接了个空,正沮丧,一大蓬花瓣当空洒下,情不自禁地扬起头,“哇——”
捉起落在她刘海的花瓣放在掌心,狄双羽蹲下来,将一个装满花瓣的小竹篮递到她面前,“待会儿新娘子来的时候,宝宝负责洒花瓣好不好?”
“好~”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个任务,高兴地拾着脚下的花瓣装进篮子里。
狄双羽柔声夸奖,“好乖。”站起来,手中残余的几片花瓣对着关允的脸轻轻吹过去,掸掸手,笑着去追那个大步流星走开的男人。
典礼快要开始了,新郎还在和容昱勾肩搭背畅聊着,狄双羽看得担心,这俩人别再当场私奔了。一愣神工夫,新郎被拖去准备婚礼仪式,容昱落单,回身看到她,指了指她旁边酒台上的饮料。
他的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可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总有零星碎发在发旋处支愣着,仿佛是主人性格的代言。穿着是变化极少的深色系西装,除了一些手工细节,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搭配刻板的标准领衬衫,颜色大多中规中矩,鲜少有今天这样的出挑,领带的打法也很固定。在家以外的地方,狄双羽只有一次见过他穿休闲服,是过年的时候,在转角,他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看杂志陪她吃饭,穿着一件暖黄色有机羊绒衫,平织针脚,简单的细螺纹圆领。一身中年人习性,却像小孩子一样喜听好话,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牛角尖。和他在一起,她常常是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
“你笑什么?” 他审视她玩味的表情。
她坏心地盯着他送到嘴边那杯橙汁,“刚才去看新娘,她说她们老家有一种习俗,把口水吐到你的酒里,你一口气喝下去了,这辈子就会什么都听我的。”
容昱嫌弃道:“你告诉我你究竟吐了没有,我什么都听你的。”
“没有。”她睁眼说瞎话,“你这杯根本是我亲自嚼出来的。”
他咧着嘴,捏着杯沿将饮料还给她,“我知道你撒谎,但听你这么说,实在喝不下去。”
狄双羽大笑,“快喝,看你唠得口干舌躁的。”
他摇摇头,对她这副凶悍相不敢表现的太过喜欢。
“奇怪,以前听人说容昱在房产圈子里没有朋友。”
“我在别的圈子也没朋友。”他倒不把这话当贬低。
“我看那位孟总和你挺近密啊,交谈甚欢,去结婚都依依不舍的。”
“那也不见得就是朋友了。”他喝掉大半杯果汁,望着杯壁上残留的果肉,挑剔地咂咂嘴,“人们都不喜欢你,但还都想和你谈谈,感觉不是很有意思吗?”
狄双羽垂下眼睫,“不会觉得被利用了?”
“利用?”他细品了品这两个字,露出赞许的笑容,“我喜欢我的人际关系上充满这种字眼,单纯,而且很可靠。”
她不理解,“你能忍受身边动机不良的家伙?”
“每个家伙肯接近你都是要有动机的。”他用的她的字眼去解释,“你可以拒绝,但如果选择接受,那不管出于怎么样的考虑,都应该善待,否则难受的是你自己。”
狄双羽吸吸鼻子,忽地笑出声,“像我说的,自己点的菜再难吃也要吃光。”
“不是一个理论。”提起这个他变得严肃,将手中把玩的杯子交给席间穿梭的侍应,“你这个毛病趁早改了,难吃就换一盘,硬着头皮吃下去,吐的时候在后面呢。”
“我不会吐,咽了也就咽了,只要能吃,总能消化的了。”
他瞳色微暗,“过的什么日子?”
她嘻嘻笑,“肯定没你那么精致。”
“我已经够糙了。”
“我发现你其实是个情商蛮高的货。”
容昱眯眼,“我陪你在这种两小儿辩日的事情上浪费着生命,你说我是什么,货?”捏起她的下巴,意外看到两串泪,映着太阳,莹莹直闪光,顿时鼻尖冒汗。
婚礼进行曲奏响,周边喧闹声渐低,狄双羽躲开他的手,擦了擦脸,转向新娘出场的花门,泪水浸湿的清透双瞳涌起一缕惊艳,跟着众人轻轻鼓掌,忽然开口唤他,“容昱?”
“嗯?”他略低下头凑近她。
她问:“你是怎么看着我这样在关允身边折腾,还能无动于衷的?”
无动于衷?他苦笑。
狄双羽扬起脸看他,“你早料到我和他会落个曲终人散?”
“我提醒过你。”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他不避讳承认自己的不作为,“你自己的选择,我要怎么阻止呢?我其实不喜欢也不擅长抢别人的东西。”
“放任我,结果我吃亏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都是成年人,我懂的你都懂。”抬手环过她的肩膀,他盯着空气中的过往,“当初你坚持离开瑞驰的时候我很生气,拒绝我,倒要看看你狄双羽能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说这话时,他脸上有着她不曾见过的挫败,狄双羽心湖微荡,“你居然……”
他笑,“双羽听过一句话,叫做‘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吗?”
她喉咙发堵,“没听过。”
“所以你老是做一些无谓的拼抢。”
“这么消积的话从你一个生意人嘴里说出来有力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