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尔很不情愿地领老太婆到一间很少用的客房,里面有张大床和舒适
的家具,这儿也有浴室,还有一个储藏丰富的酒吧。“啊,天哪!啊,天哪!”姑
妈连声惊叹。她把针织袋放在床上,在床沿坐下,开始上下颠动,两眼放光。
李尔忍着气,把箱子放在一个架子上,看见老太婆直勾勾地盯着酒吧。
“我还有个问题,姑妈,”李尔说。
老太婆停止上下颠动,明亮的眼睛落到李尔身上。“什么问题?”
“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啊,天哪,”老太婆摇摇头。“我没有地方可去。”然后,又露出那抱歉、
忧伤和恳求的微笑。
那天晚上,上床休息时,李尔决定,姑妈只能住两个星期,等到小雪回来后
,就请她滚蛋。想到要和这个老太婆一起过两个星期,她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
来,低声咒骂。接着,她披上睡袍,想到厨房喝牛奶,喝牛奶能使她镇静——她讨
厌服用药物。
她悄悄地从卧室走进过道,经过姑妈住的客房时,听到关着的门后面传来玻璃
碰撞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李尔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做她固定的早餐:一小杯桔子汁,一
只煮鸡蛋,一片面包和一杯香片。她开始煮鸡蛋,心中想起丈夫,虽然他不在家,
但仍使她的生活不快乐——这次是因为住在客房的老太婆。
她抿着嘴,煮好鸡蛋,泡好茶,把面包放进烤箱,心里希望姑妈起得晚点。正
在这时,老太婆出现在厨房里,很热情地说:“睡得真香,我告诉你,我就喜欢那
间房子。还有,我告诉你,我简直要饿死了。”
李尔从水里捞出煮鸡蛋,放在杯子里,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姑妈,
你的鸡蛋要怎么煮?”
“你不用麻烦了。”
“不要紧,我冰箱里有很多。”
“唔,”她的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我一向吃得不多。我承认昨晚吃得
很丰盛。不过,为了养好身体,我还可以吃一点。”
“那么要吃点什么呢?”
“我一向喜欢鸡蛋,四个鸡蛋就够了,煎煎,翻过来就行了。如果有腌肉的话
,多来一点,但不要炸得太碎。几片面包,牛油,果酱,再放些熟肉末炒土豆泥更
好。”说着,在厨房的小餐桌旁坐下,看着李尔放下自己的早餐,板着脸为她准
备。
老太婆不帮忙,嘴巴却谈个不停。她谈上海炎热的夏天,寒冷的冬天,
谈灌溉和干旱,谈牛群、猪、笑和马。李尔是在城市长大的,对这些毫无兴趣
。现在,她一心只想离开这屋子。
出去购物,眼不见心不烦。
当她把大堆做好的早餐堆到盘子上时,姑妈说:“你没有煮咖啡吧?我们农场
总是煮一壶放着,没有咖啡,日子可不好过。”
“我已经准备好茶了,”李尔马上回答说。“你不喜欢喝茶吗?”说着,将
盛满食物的盘子放在老太婆面前,外加刀叉和一条餐巾。
“啊,我好久不喝茶了;换换口味也好。”
李尔倒好茶,放在桌上,老太婆喝了一口,就叫起来:“哇!
不行,太苦了,最好烧壶咖啡!”
李尔气得双手发抖,取出电咖啡壶,加入咖啡和水,放在桌上,插上电,然
后说:“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要出去购买东西,你自己慢慢用吧。”她的声音很
冷,带着些讽刺。
老太婆毫不客气地把食物塞进嘴里,眼里闪着光说:“现在你可以去了,李
尔,真的可以去了。”
“李尔走进客厅,从脚垫上捡出钱包,那是她的习惯;每次从卧室到厨房时
,她就把钱包往那儿一扔。她拿着钱包,乘电梯到下面汽车间,钻进一部小型跑车
,开往最近的超级市常她按照前一天写好的购物单,照单购物,现在每样东西都得
拿双份的。她推着车排队等候结账,当她打开钱包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呆呆地看着钱包,确信自己是从卧室五斗柜底层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钱,她身
上不喜欢带大笔款子,只取了两张二十元面额的钞票。他们家的钱,一向是由她管
的。
“我想我得付支票了,”她对收银员说。“我好像忘了带钱。”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记账也没有关系,你的信用很好。
周魏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