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石事件,报纸上几乎没有刊登。我想它不像电影明星挨枪击那样,是轰动新闻,但是它是一桩巧妙的枪击,巧妙得连警方也不知道它其实是谋杀案。
我知道,因为我是周利的情人。当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他总是对我说:“晓黛,假如能干掉老张那该多好,呃?那样,店铺就是我的,不用分账了。”
周利总是称他“老张”。张平是“双英”店的股东,我有个印象,以为他是个年纪很大的人,但当我第一次遇见张平的时候,我相当震惊,因为 张平年纪与周利相仿,他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乌溜溜的如同两汪秋水。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的发色——金色并称赞了它。
周利却从来不在意,我剪掉头发他也不注意。周利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瘦削,还有点神经质。他喜欢赌马,经常是输的。但是和他上夜总会、豪华餐厅和马场院是很好玩的。
我和周利聚在一起,他给我买衣物和一些珠宝。认识他的时候,我几乎是一无所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子总得有一些衣服和首饰。然后,他为我弄一幢好公寓,而他呢,几乎每晚都在那里。
有时候他情绪也很不好,他会告诉我他心中的苦恼,多半是因为张平
他们的店开得相当成功,有两位店员和一大堆存货,店后面是一储藏室和两间办公室,有一道后门,他们从没有锁过。它是铁门,从里面用门闩关祝沙利向我解释过,没人能从小巷里进去,他们只利用后门卸货。
有几次我到店里去,看见周利和张平正在对吼,周利说雷蒙钱拢得好紧,张平说有人那样是好事。
张平总会注意到我的衣服,说衣服美丽,我也看见他在看我的双腿,那是在欣赏。我真不明白周利为什么称他老张头。
我常常问周利,为什么不和张平分手。他说,如果那样的话,要损失大笔税金什么的。但是他们两人不和,每当沙利几杯酒下肚,嘴里立刻滔滔不绝地讲,假如能踢开老张头的话,会有多好。
我真是听厌了,有一次我说:“喔,我看张平不坏……”
周利一听便跳起来,怒吼说,张平如何每天早上总是同一时间到店里,又如何以同样表情拆信件,如果有人离开一会,或是把他的铅笔放错了地方,他都会注意到。
他时常大声说些雷蒙的不是,因此,有一天晚上他在一张纸上做记号,而不是大吼大叫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个例外。他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是说:“老张头星期五晚上总是在办公室里做到很晚的,他整理账簿。”
这点我早已知道。他一件事总要告诉我一千次以上,张平如何老是在清点店里的每样货品。
周利抱怨雷蒙吝啬,但是他自己也不见得慷慨。我从没法私下存一块钱,撰寓和穿衣服均无问题,但我从没有钱预支,他只给我钱支付租金,给我饭吃,酒喝,如此而已。他又对当前的物价了如指掌,总是把钱放在一只中国花瓶里,说:“房租在这里。”像游戏一样,每当他一走,我就抓起花瓶,看他能给我多少。
从来没有多过。
总之,有好几个月,我听沙利不停他说:“我真希望干掉老张头!”
然后,有一天,我觉得他有一星期没有说这句话了。那真不平常,因此我瞧瞧他,他好像十分心不在焉,不错,他有心事。
几天以后,我碰巧发现他大衣口袋里有支枪,那是一把枪柄嵌珍珠,枪身镀镍的小手枪。我没有碰它,也没有向周利说我曾看见过它。
因此,当周利要我在星期五晚上举行舞会宴客时,我并不觉得意外,我问他张平来不来的时候,他只是大声地笑。
“张平只喜欢他自己的宴会。”他这样告诉我。
他自己也列入客人名单,我认为他把城中的每一位酒徒都请到了。因为他在那只中国花瓶里多放了些额外的钱。我不难猜到,他的宴会是个掩饰,一个他不在枪击现场的证明。乘车到店里,只需十分钟。
之后,我发现其他细节,你知道他会如何筹划它。周利是一个真正狡猾的人,他作出了一个很精细的计划,以便于警方认为是歹徒从后门进入。门是上闩的,有一个楔子,楔揍闩。星期五晚上下班前,他取下楔子。我看见沙利的汽车停在小巷里,引擎发动着。这些,我是在警方拍摄的照片中看到的。
总之,他用刀尖穿过门缝,挑起门闩,打开店铺后门。
就在那个时候,张平开枪,正打穿周利的心脏。
两天后,就在警方来告诉我,周利企图杀害他的股东,反而被杀后,张平来到我的公寓,我们喝着周利遗留下来的酒,他用乌溜溜的黑眼睛,越过玻璃杯看我。
“我告诉警方,我好像听到后门有贼,我怎么能知道那是周利?
那里黑如地狱。“我说:”是呀,真糟糕“
然后,他告诉我说:“他们发现周利在门口那儿手中拿着一把枪,有一打以上的人告诉警方,周利到处说他想除掉我。”张平说着,耸耸肩。
“是啊,我想是这样。”我同意他的说法。
“要不是你事先告诉我,说不定我这会儿在地狱里呢。”张平说。
“没什么,现在公司是我们俩的了。”我微笑。“希望你能对我好一些,别像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