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陡峭的山坡往下滚落的时候,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的许三笑以为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当被卷成球状的身体重重碰在凸起的岩石上,短促激烈的痛感缓解了来自筋骨深处的酸麻感,竟同时带来了异样残忍的快慰。当一切静止下来,许三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实地,被帕兰用特殊方法锁死的四肢也已自然打开。
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才爬到山顶,只用了几分钟便滚了下来。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战胜了时间,也暂时战胜了拉贾?帕兰。
估计拉贾?帕兰不会就此放弃,许三笑顾不得浑身剧痛,赶忙一咕噜身从地上爬起,一低头钻进林子。就算到了此刻,许三笑仍旧保持冷静,并非慌不择路。先辨明东南西北,朝着北沟县相反方向发足狂奔。、
之所以向着相反方向跑,并非有意南辕北辙。经过昨夜一场追逐,许三笑已经清楚自己的脚程跟对方比差了许多,就算短暂摆脱,时间长了恐怕还是不免被追上。有力斗力无力斗智,帕兰追下来多半会认为自己急于逃回北沟县,却想不到老子会背道而驰,反其道而行之,从此往南不出二十里便有一座藏族寨子,到了那找辆车便可以逃回家。
许三笑打定主意,便一心一意往南,二十里山路不用一个小时便到了。狼狈不堪进了寨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再回头看来路,不禁暗想,这就是自命fēng_liú的代价,自我感觉良好,妄想凭个人魅力收编人家,却哪知糖衣炮弹的后面还藏了一只又老又凶的秃鹰,被人摆弄成王八还被戳了菊花。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正是晨光时分,寨子里静悄悄的。这里距离北沟县城并不算远,依稀记得这个寨子叫九妹寨,是北沟县域内人口最多的藏族寨子。沿着村路往里走,却发现寨子里虽然修了通往山外的路,却一辆车都没有。随身的电话早就丢了,此刻最急迫的是先打给刘枫,确认一下小枫哥平安无事,然后再打给李燕报平安。
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村委会,是一座五六十年代工作队入驻时期留下的红砖建筑。
时间有点早,村委会还没人来上班。许三笑坐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日头老高时才见一位身穿藏袍的中年汉子蹒跚走来,老远便闻到这家伙身上浓烈的酒气。
这位村主任的汉语水平很低,又宿醉未完全清醒,许三笑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才借到电话。先确定了刘枫安然无恙,把自己的位置告之。然后才打给李燕,却是打了三遍都没能打通。赶忙又打给米粒儿才得知,李燕昨夜给自己打电话没打通后就带着何小妹出去了,整夜未归。许三笑闻听此言,一颗心顿时焦灼起来。
打不通的原因是不在服务区,基本可以肯定李燕也跟着进山了。暗忖:有何小妹跟着,只要不遇上那只老秃鹰,便不会出什么状况。正自思量时,忽见那醉汉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脸,渐露出惊奇之色,道:“你就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汉族菩萨王吧?”
这家伙口音很重,说到最后二字的时候吐字最狠,王吧被说成了王八,唤起了许三笑昨夜惨痛的记忆。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变态白毛老秃鹰。皱着眉点点头没搭理这人。
这位老兄却是非常热情,又唱又跳道:“真的是您呀!天啊,伟大的格萨尔王啊,谢谢您的慈悲把菩萨王送到了我们身边。”
许三笑疑惑的看着他。
这家伙自我介绍道:“许书记,我叫扎西,是九妹寨的村委书记。”
许三笑点点头,道:“你好扎西,你听见我的名字,手舞足蹈是什么意思?”
只见扎西兴奋的起身,过来便拉自己,边拽边笨拙的说道:“寨子里有人害了怪病,寺里的喇嘛说只有菩萨王能救。”
许三笑稀里糊涂的跟着这家伙来到寨子深处傍山而建的石头房子外,刚到大门外便听见雄浑的獒吼声。
“你别着急,需要我做什么,先把话说清楚。”许三笑停住脚步,扎西拉了几下纹丝未动。
“您是菩萨王嘛,恶鬼看见了您就会逃的呀。”扎西急了,一边说着一边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道:“佛祖慈悲派莲花生大师转世为格萨尔王,保护藏人不被恶鬼欺凌,格萨尔王回到长生天的怀抱,恶鬼又回来了,您要是真正的菩萨王,就应该帮我们除掉恶鬼嘛。”
许三笑忽然意识到这场偶遇是一个机会,或者说是一个挑战。
扎西继续说道:“寨子里闹恶鬼才两天,您就突然来了,不是格萨尔王派您来的,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许三笑点点头,道:“你开门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恶鬼在害人。”
扎西大喜,伏地磕头后爬起来去开门。许三笑随着他走进院子,只见院子中间竖着一根木桩,一头红毛巨獒愤牙竖尾,冲着自己咆哮不休。看意思,如非有粗重的铁链拴住,这家伙立即会扑上来,将许三笑撕碎。
扎西赶忙过去阻拦,喝道:“嘎保森格,不许叫了!”说着,带着怀疑之意的眼色看了一眼许三笑。
藏民与藏獒之间绝非一般的主人与宠物的关系,在藏族同胞眼中,藏獒是菩萨的坐骑,是通灵的神犬。如果许三笑真是菩萨王,藏獒就不该对他这么吼。
许三笑整理一下身上衣服,从容对扎西道:“你让开,它不能把我如何。”
扎西对许三笑确实心存怀疑,立即让开一步看着。
许三笑说着话,慢悠悠走向口若血盆,凶猛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