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黑烟如一抹最淡的炊烟,如将要消散的薄雾,无形无质,悄然而来,化入四郎的五脏六腑中。
外面的僵尸其实没跑开多远,就被及时归来的二哥带着众妖绞杀掉了。刚才杀人如麻的尸群在饕餮面前也变成了待宰的羊羔。杀人者人恒杀之。
可是四郎心里却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他忽然有些发怔,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外,归来的大妖们连有味斋门口的那片雪地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可他眼前依旧浮动着方才那副血红的,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耳边也不停地盘旋着一个声音:是你杀了这些人,是你见死不救杀了这些人,你是杀人凶手……凶手……凶手……
四郎有些莫名其妙的再次摇了摇头,有点不对劲,怎么幻听和幻视都越来越严重了?
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带着风声扑向了四郎。有味斋里的侍卫正要拔刀,立马又收回了手。他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恭敬的行礼道:“饕餮大人。”
陶二没有功夫理睬他们。他一把捞起倒下去时噗的一声变成一个白球的胖狐狸,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用狰狞来形容了。定定的看着手里的白绒球,二哥忽然一掌对着小狐狸的天灵盖打了下去。
“小主人!”槐大焦急的叫了一声。
陶二看都没看他,他的掌心中凝出一个巨大的光罩,罩子里网住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墨色。可是那墨色只一闪,就从陶二的掌中消失掉了。
“域外天魔。”有那么一瞬间,陶二的脸完全变成了兽面。等他转过头时,虽然明知道怀中的圆球已经晕了过去,可他生怕吓到被自己养得胆小娇气的胖狐狸,赶紧将面目完全恢复了正常。
将蜷缩在自己掌心的小狐狸小心翼翼揣进最靠近自己逆鳞的胸口处,二哥转头看了有味斋里的众妖一眼,漠然地说:“把苍然和白然放了。山猪精和槐二一起捆了扔出去,把姓柳的用*蚀魄索吊在有味斋门口。”
“小主人没事吧。”槐大担心试探着问道。“小主人刚才是感应到您回来了,才告诉刘小哥阵眼,想要趁您在的时候引出那个幕后黑手,老奴一时也就没有阻止他。谁知道……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大人,这一回的敌人究竟是谁?居然厉害到能够从大人您的手中轻易逃脱吗?”
陶二没有理睬他的问话,兀自用手轻柔地摸了摸胸口那块小小的凸起,反问道:“我把你弟弟撵了出去,你不怨我?”
槐大苦笑了一下:“弟弟他有自己的想法。大家各为其主吧。只是我知道他也好,山猪精也好,都绝对不会对小主人下手的。”
陶二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了。原本以为不过一群跳梁小丑,兴不起什么风浪。谁知道却被天道钻了空子。”说着,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全然不顾有鲜血顺着指缝溜了出来。
苍然被松了绑,他走到陶二身边,似乎想开口要求看一眼被藏起来的胖狐狸,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白然却没什么顾忌,大大咧咧地说:“原来大人您和我的新主人是商量好了的,我还奇怪怎么主人跟缺根筋似的什么都往外说。对了,主人怎么会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苍然扯了一把袖子。
陶二抬头看了一眼,见自己的心腹基本都在场,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一回有味斋面对的是一个局中局,域外天魔忽然出现,的确叫我措手不及。”
苍然脸色微变:“这么说,小主人晕倒就是因为鼎鼎大名的域外天魔了?”
“域外天魔,域外天魔,啊,这不是修道者最害怕的心魔吗?”白然捂着自己伤口,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小水站在一边,熟悉的周丞相不在,四郎爹爹又忽然晕了过去,落入了那个黑脸长角大怪物手里,小水有点害怕,可他很担心四郎爹爹,就咽了咽口水,强忍住害怕问道:“心魔是什么?爹爹忽然晕过去就是因为它们吗?”
看到小水这幅好奇宝宝的模样,陶二就想起了四郎。虽然知道四郎现在不可能听到,可陶二还是像往常那样耐心的解释道:“心魔其实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魔,因为它并没有自我意识,严格说来也不算是活物。而是在天地间自然生成,跳出六道轮回,居于三界之外的一种……”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二哥沉吟片刻,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规则。”
万物有阴就有阳,此界初成之时,六气混杂,阴阳相生相感,衍生出一大批先天神祇,同时也产生了这种潜伏于神祇内心深处的心魔。
后来盘古开天辟地,洪荒大地上地火上涌,天上下起了有毒的雨水,高山降为平谷,平原陷为海洋,深谷隆起成为新的山脉。大地上一片蛮荒,危机四伏。
这是神祇们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蛮荒史上绝无仅有的造神纪。然而,天地间的灵气是有限数的,即使是神祇,为了这些灵气也会互相争夺不休。在如斯巨变中,许多新衍生出来的先天神祇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相继陨落,因为这些神祇惨死之时的怨念过强,他们心中的魔吸收了他们的精气和怨念,日益增强,终于形成了一股被唤作域外天魔的势力。这种天魔力量很强,却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自我形态。
仔细论起来的话,其实天道和域外天魔极为类似,都是无形无质的东西,是由这个世界本身的意识生发而出的两种维护自身发展之物。因为心魔可以无限制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