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冷冽,吹在沾满泪水的脸上,阵阵发冰。
阡陌望着芒的身影被夜色吞没不见,哽咽着,眼泪仍是不止。
“莫哭了!”仓谡的声音沉着,“我等还未逃离,到了水边要乘舟,不可让他们看出来!”
阡陌闻言,连忙把泪水擦干净。
除了车上的火把,天上只有月光照明。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着心情,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的,要逃出去,不能让芒做的一切都白费……
仓谡把车赶得很快,虐待一样把鞭子抽得山响,阡陌几乎疑心那两匹马会在路上突然跑得断气。
但是不久,她看到了水边的火光,正是停泊舟船的水港到了。
仓谡在岸边停住,带着她朝一艘船走去。
有人见到仓谡,朝他打招呼,似乎在问怎么这个时候来。
仓谡解释了两句,那些人看看阡陌,露出暧昧的表情。
阡陌没心思琢磨,尽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跟在仓谡的后面。
那艘船上的人显然是仓谡的手下,见得他来,即刻放下船板,阡陌正要踏上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几乎跌倒。那人忙扶住她,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一通舒语,阡陌一惊,抬眼,却见是康!
“句澨。”她低低道,说罢,装作抱怨的样子责备几句,走到船上去。
*****
船离岸,烛火通明,将江面照得光亮。这是一条轻舟,仓谡命令极速向前。
阡陌望着后头,岸边的灯火很快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她知道仓谡不敢松懈,那些人如果要追,芒是挡不住的,很快就会咬上来。
仓谡不慌不忙地指挥着,似乎胸有成竹。
阡陌坐在船边上,看着他,目光沉静。
“我等往何处?”她问。
“你识得群舒各地地名么?”仓谡反问。
“不识。”
“那么说了你也不会知晓。”他淡淡道,转过头去。
阡陌知道他不好说话,直接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一愣,再度看向她。
“芒告诉你的。”他很快猜到了原因。
“何人告诉我无甚要紧。”阡陌重复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却是一笑。
“这由不得你,”他缓缓道,“楚王说不定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不必见到你,他也会去。”
阡陌睁大眼睛。
她不知道仓谡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以及他他打算怎样杀楚王,但这话不是好兆头。
“那么子闵呢。”她说,“此处只有我知道子闵的墓在何处。”
果然,仓廪的目光变了变。
阡陌明白,这话奏效了,赶紧加一把料,“士卒将他下葬时,我就在旁边,那去处甚是难寻,说了你也不会知晓。”
仓谡看着她,却是冷而讽刺。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楚王宠姬。”他淡淡道,说罢,吩咐从人,“将她关到舱内,无我吩咐,不得放出来。”
事情一件接一件,第二天醒来,阡陌睁着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经历了什么。
船舱很狭小,她推推门,关得死死的。壁上,只有一道巴掌宽的缝隙可以权当窗透气,阡陌凑近望向外面,满眼青山水色,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心里沮丧又无助,只得躺回去,望着舱壁发呆。
想到芒,想到楚王,每个人都让她揪心不已。芒放走了她,伯崇会对他怎么样?仓谡使计杀楚王,他会上当么?
现在,她已经不能够用历史上的楚王不会那么早死来安慰自己,毕竟那个历史里面,也没有她林阡陌,那个楚王不会为了为了她跑来这里。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向他解释刺客的事……
正待胡思乱想,忽然,她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船上匆匆走动。
门上传来些响动,未几,突然拉开。
阡陌惊起,却见是仓谡。
他眉头微锁,看着她,却不说话。阡陌看着他进来,片刻,突然被他按倒在地。
阡陌大惊,不住反抗,却毫无办法。没多久,手脚都被他困住,嘴里塞进了一团布。
“我也是无法。”他在她耳边低低道,毫无愧意,“你若是看到外面叫起来,我等便有大难。”
阡陌瞪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缝隙外面。
过了一会,那狭小的视野里,出现许多大舟。上面士卒的装束十分熟悉,是楚人!
心吊起,她下意识地往别处再看,果然,不远处,一艘大船上飘荡着绣有日月的大常之旗!而船头上立着的那人……
阡陌奋力挣扎,想喊出来,声音却被堵在了口中!
仓谡似有所料,将她牢牢按着!
阡陌眼睁睁地望着那船在视野中消失,愤怒而不甘,泪水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船板上。
“楚王未往西南。”仓谡的平静地看着外面,神色玩味,“你于楚王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看来,只得依你所言,改道句澨。”
阡陌憎恨地看着她,用肩膀猛地朝他撞去。仓谡吃痛松开,阡陌坐起来,猛地用脚蹬舱壁。没蹬两下,却又被仓谡按住。
“几乎小觑了你!”他掐住阡陌的喉咙,神色冷冷。
*****
楚王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转头望去,茫茫的江面,只有几艘小船。其中一艘大船上,似乎刚刚捕鱼回来,网挂在船头,渔人三三两两。
错觉么?
楚王回过头去,继续望向前方。
舒公虽然告知了刺客和阡陌的消息,但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