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不是我创造的。”云深说。
“但是没有您,它不会出现在这里啊?”另一名警卫说,“我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东西,还有谁会制造出来呢?”
云深应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让大家学习的除了文字,就是数学。文字是文明的标志,和语言一样,它是描述这个世界的工具,而数学呢?”他说,“数学是应用最广泛,也最‘正确’的一种科学,虽然严格说起来很难把数学界定为我们一般意义上的科学,它没有现象,只有逻辑,不过,正如我们现在知道的,所有的自然科学都必须建立在它的基础上。”
两名年轻人表示术师说得好像非常厉害,但他们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数学是合理的,但首先有人的需要,才会有它们的存在。”云深说,“这些机械也一样,因为人们需要,所以它们必然会被用同样的目的创造出来,也许不是这种模样而是另一种形式,但在本质上,它们都是利用了自然来为人们自己得到便利。”
“但在这里,不是因为它们被创造了出来,然后我们才发现它们很有用吗?”
“想住在更舒适的地方,想要更温暖漂亮的衣服,想用更少的力气干更多的活,想用更快的速度到达更遥远的地方,这些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期望吗?总会有人想为自己或者别人解决这些问题的。”云深说,“无论人们的尝试是成功还是失败,只有有价值,它们就会存在。”
两名青年蹙紧眉头,从表情上看,他们还是没绕过来。
被“创造”的需求……也许是的。云深抬头看向前方,平坦的道路一直向前延伸,眼前这条路不是聚居地的主干道,只敷设了一层石渣的路面在修筑的时候虽说已经经过反复碾压,路旁也开挖了排水沟,前段时间融雪造成短暂汛情还是对路况造成了影响,外观的表现并不明显,但脚下的触感已经有了些微区别——土路的养护需求只能用频繁来形容。如今筑路大队的一千人已经开拔,带着工具和设备前往第一阶段建设点,船厂的干坞也预备完工,那么基础建设的下一步,就是完成整个聚居地的环形铁路建设,还有各支线的道路硬化工程。
黎洪忧虑过劳动力过剩的问题,他当然不想聚居地中有一个懒汉或者懒女人,也乐意让撒谢尔过来的那些奴隶和狼人认识到,只有干活才有一切,但他在掰着手算过目前的工程需求后,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术师对五年计划后期一些目标的具体内容进行了模糊,但从各项任务的进度来看,五年之后他们就几乎什么都做完了,到时候要多少人闲下来干吃饭?
对黎洪这样的更注重眼前的人来说,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才是蓝图,更遥远的就是幻想了。他也同意术师对展开贸易的观点,却不认为这样能带动多少人口,他们的产能还未完全展开,合格的工人不多,技术人员就更是少得可怜,连未成年都应急顶了上去,教育又是周期极其漫长的工程,在术师的输入结束之后,他们的发展在一段时间内只能维持一定水准。哪怕那些工厂和工场什么的把他们现在那一大堆问题解决了,各种铁器陶器玻璃什么都流水一样地做出来,铁路却铺不了那么快,他们跟周边的兽人和人类势力关系未定,就算组织商队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近地的流动财富被他们抽干了怎么办?要让那些东西都堆积在仓库中吗?
在最近一次和云深谈到工作,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黎洪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云深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地理信息,流经撒谢尔的这条大河在下游国家被称为鲁尔河,这是一条流域广大的河流,横跨近十个国家直到入海,沿河的港口是很不少的。”
“但,我们要学会造大船,至少要三年吧?”黎洪疑虑道,“即使能够靠您把它们造出来,要他们会使用也需要时间啊,再形成一条船队,除了水手,还需要船长和领航员之类的人啊,这些人要从外面找回来?倒是隔几年就有运奴船逆流来到撒谢尔贩卖人口,也许可以通过他们……”
“因为动力方式不同,我想就算是那些人,可能一时也用不惯我们的船。”云深说。
“为什么不会……”黎洪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您要造的是什么船,术师?”
“先完成一批运输用水泥船,还有码头需要的趸船吧。”云深说。
黎洪脑中顿时闪现一个水泥块噗通入水的画面,“……不会沉吗?”
云深笑了起来,“不会。”
黎洪困扰地想了一会,“对不起,术师,我想象不出来。”
“没有关系,你现在还看不到,因为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准备。”云深说。
这时候黎洪的副手,曾经的多罗罗族少族长瓦尔纳问道:“术师,那您说的船有多大?”
云深想了一下,“先从十五米的开始。”
瓦尔纳无言以对,黎洪直觉就问:“那怎么划?”
“用蒸汽机带明轮就可以了,以后造出了汽轮机,我们再设计出钢壳的轮船。”云深说,“后者需要的条件很高,现在还很难达到,不过,总有一天它们会出现的。”
黎洪沉默了一会,然后感叹道:“我已经不能理解这些东西了,那是术师您才能看到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