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辛苦。”他的母亲说。
莫纳把地上的一点骨屑捡起来,起身看着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你把我们两个养大可不容易,妈妈。”
“你们两个而已,你让那些一窝七八个的怎么说?”
“那是别人的帐篷,你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莫纳认真地说,“只是……如果父亲也活着就好了。”
“他为部落而战,牺牲是一种荣耀。”他的母亲将锅子和盆摞在一块,提起来走向厨房,“你继承了他的名号,也要继承他的意志,当一个强大而勇敢的男人。”
这是莫纳经常听到的话,他坐在木桌上,抬头看向天花板。
“而且,从今往后,你要保护的就不仅仅是你的族人,”母亲的声音继续从厨房里传出来,“还有这块土地上的人类。”
“他们有术师呢,可不一定需要我的保护。”莫纳说。
“任何人只要活着,就能够保护一些东西。”他的母亲说,“如果一个人能够保护另一些人,无论他本身有多么弱小,都能算得上强大,因为他的心不虚弱。所以你要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心变得虚弱。”
莫纳又看了看天花板,伸长腿一步跨向前,走到厨房扒着门框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妈妈?”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母亲说,“只是有些事我认为现在应该告诉你。”
这名有些瘦小的狼人女性从水槽边转过身,来到她强壮的儿子面前,抬起湿漉漉的手,将清凉的水滴点在他的额头上,莫纳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妈妈。”
阿卡见到莫纳的时候,觉得他跟之前看到的有了点不同,然后就听到他问:“阿卡,聚居地这边的人类并不是远东术师的奴隶吧?”
“当然不是。”阿卡说。
“但我觉得他们比奴隶听话多了。”莫纳说。
“那是别人管得好。”阿卡说。
“如果把我们换过来,让远东术师教导我们做这些,”莫纳伸手指了一圈,“能和他们一样吗?”
阿卡说:“不能。”
“不能?”莫纳问。
“是的。”阿卡说,“我们做不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因为他们更聪明厉害?还是别的原因?”莫纳问。
“因为我们没有被逼到绝境。”阿卡说。
莫纳呆了一下,阿卡又看向他,“你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莫纳抓了抓脑袋,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阿卡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母亲。”
“她很厉害。”莫纳几乎算得上骄傲地说。
“她确实强大。”阿卡说,“不是她差不多用命生下你们,也不是作为一个女人和一个长老家族对抗并且胜利了。她非常地有智慧,比很多老糊涂强得多,却不会直接拦着你犯错,她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
莫纳茫然,“啊?什么意思?”
阿卡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个意思,你只要记住她的话就够了。”
轮轨撞击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人类的小“火车”过来了,狼人们迁居到聚居地,并不等于要和原住地完全割裂,当初人类向他们承诺这一点的时候,几乎所有听说的狼人都心存疑虑,但来到之后,他们证明他们确实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朝着他们开来的蒸汽动力“公车”的司机已经见到了这批等待的乘客,他扳动刹车,一些人从车座上起身走下来,都是一些外表很年轻的人类,被阿卡这边十几个高大的狼人齐齐看着也不显得有什么畏怯,其中一个姑娘虽然有点紧张,却还是朝他们笑了一下。
“喂,你们要去做什么?”莫纳问她。
那个人类姑娘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做事呀。”她用部落的语言轻声回答。
“做什么?”莫纳歪着头问。
“就是那个,去看一看刚搬进来的人有什么麻烦,然后做一些记录,还有一些联系什么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莫纳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哦,联系什么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好了,上车,别拖拖拉拉的。”阿卡打断道,那名人类的姑娘转过脸快步回到了同伴之中,莫纳从她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跟着其他同族一同上车,坐下之后却发现不仅其他百夫长千夫长,连驾车的人类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他嚷嚷。
“现在的年轻人……”
火车一路喷气进入站点,声势依旧惊人,车厢却比前几天减少了一半,在完成转移撒谢尔部落人口的任务之后,列车仍然承担着公共交通的职责,每天开行固定车次,而除了聚居地本身的需求,有不少狼人也通过这个途径在部落与这边来往。他们重要的牲畜财产仍然留在撒谢尔,也应该让必须留守在部落的亲人过来看一看,而对另一部分狼人来说,那一天的乘坐经验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不说这种完全超越时代的交通工具相对畜力车的极端优势,哪怕只是因为新奇,在得知列车日日通行,并且对登车没有任何限制之后,每天都有人赶来站台等待,而且只乘坐一次完全不够,最痴迷的甚至到了傍晚还在流连。其实不止是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