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阳高照,宽阔的河面水光粼粼,一bō_bō的细浪轻拍河岸,在风过草苇的沙沙连响中,一种异样沉重有力的声音慢慢压过了风声和水声,传进了彼岸一些耳力灵敏的兽人耳中。他们转过头,用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地,他们就发现了那一列正在顺流而下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支船队。
兽人将所有能行于水面的物体都叫做船,而这些船大过了他们见过的所有船只的总和——这种形容也许有些夸张,但这些灰色的巨船真的非常大,大得他们简直觉得上面站了整整一个部落的人。然后这些船只在靠近河岸的水面停了下来,一座浮桥搭到了船边,上面的兽人带着他们的坐骑和行李逐一下船,聚集在岸边。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向这边行进。
“又是狼人?”
“看起来不少……看他们的耳朵和毛色!那也是冰川狼族的后裔?”
“是撒希尔,撒希尔部落终于来了!”
洛德族长最后接受了人类的交通工具,带着两百名族人登上了他们的水泥船。这趟行程的乘客不只有他们,还有两个跟随在后的小部落。林麝族对人类的邀请十分疑虑,那些大耳朵的薮猫族倒是不忸怩,他们是撒谢尔周边部落中极少数不太在意这些狼人的,并且对这些像是石头却能浮在水面的船只非常感兴趣。而在他们登船之后,林麝族的众人也犹犹豫豫地上了船,在蒸汽机驱动明轮开始前进时,这些以素食为主的小个子兽人还惊叫起来,骚动了好一会。
对生活在海岸地区的撒希尔狼人来说,这段河上旅程没有什么可称为困难的地方。惊奇?不安?这几乎是当然的,那些吃煤的钢铁巨物隆隆作响,还像真正的活物一样会喷出热气,船身如此宽阔平坦,没有一根桅杆一张风帆,在水上却像马在平原跑得一样快,他们只在船上吃了一顿,正在计算余下的路程,视线尽头就隐约看到了非自然的景物,那似乎是两根高杆。
“那是大桥的立柱。”船上的人类说。
见到这个标的,就意味着撒谢尔已经不远了。
人类为撒谢尔架起了连接两岸的桥梁,并且使用至今。撒希尔的狼人对此早有耳闻,但耳闻远不如亲见,远远望见的时候只觉得是较为高大的木柱,快要到面前时,才感觉到这两根承担着整座桥梁的支柱所代表的力量。他们也知道撒谢尔已经不缺少铁,但在船只停靠的过程中,他们和来到此地的其他兽人一样,对那些以粗大的铁环勾连而成的牵索表达了羡慕和嫉妒之意。
和大惊小怪的族人不太一样,洛德族长和几名千夫长,包括他的儿子虽然也关注这些,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连看到面目全非的撒谢尔原住地时,他们也只是神色变得凝重了一些,唯有面对那座庞大的,正在被晶片一样的材料包裹起来的建筑时,才有一段时间的呆滞。然后他们被撒谢尔的那名少年百夫长引导着经过工地,穿过成片的木屋,与后方的另一群狼人汇合到一起。
“多年未见,很高兴看到你依旧毛丰齿健。”
“你也是,纳纹。”洛德族长说,伸出手臂与坎拉尔的族长交换了见面礼。几句交谈之后,他们对彼此的情况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斯卡·梦魇一直未曾露面?”洛德族长皱起了眉头。
“是的。”纳纹族长说,“实际上,即使有如此惊人的工程在前,依旧有人猜测他是否因为战争而受了重伤,以至于休养至今。”
“如果他受了重伤,那位暂居赫克尔的大萨满恐怕不会至今仍停留在对面。”洛德族长说。
“什么?”纳纹族长吃了一惊,“大萨满?”
论及惊讶,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洛德族长也未必比他少。他们部落的祭祀恐怕连到帝都苦修院叩门的资格都够不上,而斯卡·梦魇联合人类,不仅生俘了整批真正的苦修院萨满,在将他们遣返之后,还有一位大萨满为之长留此地。这个消息被撒谢尔与赫克尔两个部落共同隐瞒下来,没有在周边部落传开,但无论那位大萨满与斯卡·梦魇的关系是否仍是敌对,仅凭大萨满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至今不曾过河一步,就足以证明斯卡·梦魇如今的力量和威势。
哪怕他受了伤……何况布拉兰传来的消息,十分确定斯卡·梦魇没有受伤,在那场被传播得越来越奇异的战争中,他连根毛都没掉。
而这位撒谢尔的族长不出现的真正原因,他们恐怕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他们即将前往的,正式撒谢尔部落的新住地。
获得这份邀请的对象并不多。坎拉尔和撒希尔是唯二的部落,这也许说明即使没有在战争中获得他们的支持,斯卡最终仍然选择了信任这些拥有相近血脉的同族。所以这些狼人一同上了撒谢尔的马车,顺着平坦的道路一路前行,到那些绿浪起伏的成片作物背后的丘陵中去。然后在一个舒缓的拐角,葱茏的草木背后,他们看到了一个繁忙的车站。
直到所有狼人都登上车厢,许多狼人的脸上仍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