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斯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声,“你的性命有何价值?”
多古·烈锋过了片刻才说道:“因为没有价值了,所以能够成为教训。”
“什么教训?”伯斯仍然在笑,“让我想一想……哦,你是指那件小事?”
他作出刚刚想起来的样子,“不用了,没有你,我们也会把他们扔出去,这不算教训,而只是在选择。”在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一眼那些“他们”,他的目光也没怎落在前千夫长身上,他的态度就像他的语气一样漠然无情,即使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那也是残酷的。
“族长舍弃了我们?”有人轻声问,周围狼人的不安变得更明显,他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他留着你们做什么?”莫纳问。
“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儿子还留在这里!”有人急切地说。
伯斯点点头,说:“是有人留了下来。我们真正的族人留了下来。”
“难道我们不再血脉相连,不再守望相助了?”又有人问,“就因为我们想错了?”
莫纳吸了一口气,“只是‘想错了’?”
但是没有人理他,不管他还是不是百夫长。在这里的几名狼人也都曾经是百夫长,和他这种差不多等于是个孤儿,依靠族长偶尔的注意才顺利长大的小子不同,他们就像藤蔓上结出来的果实,不必落地,背后的深厚血缘就会供给他们成长所需,至于为何像伯斯和基尔,乃至于他这样在其他部落可能被舍弃或者孤立的狼人能有今日,除了本身就是例外的族长,还有药师的照顾,大概再加上一些运气或者其他。
“血脉相连?谁跟你们血脉相连?”伯斯有点讶异地问,“难道是族长?”
说话的狼人涨红脸闭上了嘴。
伯斯歪歪头,恶意地看着他们,“族长早就知道你们想干嘛,那位术师也知道,他们在等着你们冒出来。”
撒谢尔在人类来到之前就不是团结的。
所以才有与撒希尔部落的立盟之举,所幸的是,或者说神奇的是,最终与他们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的是人类,并且是那样的……无法形容的一个人类,此后事情的发展便有如梦幻。但现实发生的巨大变化没有改变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些东西,它们被掩盖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动之下,直到他们喘息初定,族长也为部落的未来下定了决心,他们就变成了必须被搬开的障碍。到了这个时候,和部落面临的真正的问题相比,他们这些人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没有发生我们想要发生的事。”伯斯说,他离开办公桌向前走去,“那位人类姑娘很善良,她带着致死的武器,并且对使用它很熟练,有人赋予她权力,但她始终没有使用它。也因为这种善意,你们直至今日方知后悔——”
他单手将多古·烈锋抓到面前,“——你们这些叛徒!”
他大力将这个完全不想挣扎的狼人大力丢向墙角,转身一拳将一名狼人揍倒在地,其他狼人震惊之下慌忙避让,甚至还想抵抗,却无一人能与之力敌,不过片刻,就全都躺在了地上。伯斯直起身来,目光凶狠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不全都去死?在背叛部落,背叛族长之后,留下性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你们居然还以为自己能够回头?”
“我们没有背叛部落!”有人挣扎着喊道。
莫纳过去踹了他一脚。
“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伯斯冷笑道,“你们那只能盯着自己鼻子的眼睛能看到什么?权力?荣誉?家族?还是作威作福?你们这些无知又无能的玩意,看不见人类真正的力量,也看不起族长对人类的妥协,却妄想能够借他的权威去奴役比你们强大的人,就因为你们觉得理当如此?”
他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
“你们从来都让我感到恶心。”伯斯厌恶地说。
“我们后悔了……”躺在墙角没动的前千夫长说。
“我瞧不见真正的悔意。”伯斯冷冷地说。
“那,”多古·烈锋问,“我们能做什么?”
那些被驱逐的狼人回心转意的消息对玄侯的工作毫无影响。即使他没有参与当时的工作,也知道必然会有这个结果,不是因为斯卡·梦魇不能舍弃他的族人,而是因为另一个人。说老实话,那名狼人居然如此果决,既让他感到意外,又认为是情理之中,权力的道理总是相通的,无论遗族还是狼人,作为首领总要考虑各方意见,权衡利弊,能够一意孤行不是有莫大的力量和权威,就是有莫大的勇气,那位族长也许欠缺前面两样,但绝对不会少了后面那样,毕竟他之前已经用了很不少的时间来抵抗那个人了。
术师。
玄侯翻过一页卷宗,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看到的和学习到的各种东西构造出来的图景。
表面上看起来并无问题。就像一个湖泊,淤泥积淀在下,鱼儿们在宽阔的水体中游弋,在外面的世界里,大的吃掉小的,强的吃掉弱的,弱而且小的只能去吃土,凭借繁衍的能力生存下去。但这里的食物足够丰富,并且有一种力量维持秩序,使人不至于陷入无益的斗争中去,竞争依然并且必须存在,所以有聪明而强大的个体位于这个秩序的最上层,所以位于下层的个体或者群体想要前进,付出任何努力都是应当的。这是在很多人眼中都非常和谐的景象,如果不是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