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艾瑞克全身罩着吸血鬼那套阳光下行走的装备,在教堂对面目瞪口呆的看着祝青青走出来,手里提溜着一瓶教堂发给大叔大婶儿的所谓圣水,一边咕叽咕叽啃着免费的“圣餐”,其实就是一个胡萝卜面包。
“你别说,里面居然有黄油,味道还不错。”祝青青到了艾瑞克面前时还没啃完,一边说话一边满嘴喷面包屑。
艾瑞克不着痕迹的避了避下面晃荡的圣水,沉默了良久,感叹道:“我发现我表错忠心了。”
“怎么,是不是忽然觉得跟我混比较有前途?”
“……恩。”艾瑞克看着祝青青,若有所思。
“又怎么了?”
“总感觉你很奇怪。”艾瑞克摇摇头,撑起伞站在阴影下,“我见过的人算不少了,但你很奇怪。”
“你就不能说我特别吗?!”
“抱歉,就是奇怪。”艾瑞克诚实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别人推一把,你走一步,一点都不主动,可是事情来了,却也一点都不躲避……你没心吗?不知道害怕吗,不喜欢多考虑吗?其实你一直活的很空虚吧。”
“……”祝青青见鬼一样看着眼前的吸血鬼,半响才道,“额,你是不是有点想多?”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太少。你哥哥给我一个任务,把你教好了带到他们身边,我本想你一个刚成为血族的普通人,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愿意离开,所以当我得知你遭到背叛和袭击险些丧命时,我甚至庆幸有了让你愤怒的理由,结果,我并没有看到你有多少愤怒。”艾瑞克盯着祝青青的表情,“如果我不跟你说复仇,你会这么做吗?”
祝青青没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好像普通人上街遇到有不认识的要砍死自己,侥幸逃生后,有几个会想找袭击自己的人报仇的?下意识的就回想哦艹居然活下来了下次一定要躲远一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主使,可能这样的袭击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变强就只有死……她想学的,也想强的,但是变强了真的跋山涉水去杀大姐头吗?一个习惯了宅寝室打游戏的学渣大学生哪来这样的魄力?又不是被灭门的……她甚至要庆幸想杀她的人没冲她亲人下手。
所以她几乎可以说是默默的暗搓搓的寻求着变强的途径,完全没给人要爆seed快意恩仇的感觉,现在想想,要是俞悦知道了她差点被neng死还这么淡定的考试生活,绝对要抽她一顿骂她包子……
啊!为了不做包子也必须做点什么了!
祝青青下定决心的表情并没有遮掩,艾瑞克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他忽然问:“你有什么怕的吗?”
“恩?”
“圣物,阳光,我们怕的,你都不怕,那你有什么怕的吗?”
祝青青不假思索:“现实,现实社会的很多东西,我都怕。血族的身份让我觉得我突然变成了一个二次元的生物,仿佛三次元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但是你看,我太在乎一些三次元的东西,而且因为成为了血族,我更在乎了,可能我这辈子会很漫长,漫长到看不到尽头,那现在我所活着的,可能就是我漫长的一生中最精彩和真实的一次人生了,我珍惜这些,珍惜到有点惶恐。”
“……抱歉,我很少见到有血族会有你这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听说李尔,就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吸血鬼,他成为血族后就离开了父母,过着属于血族的生活,仿佛再也没有了亲人……我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很神经是不是?可我就是这么想的,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会想,如果我像李尔那样走了,假死,消失,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无法生育和不是人类而孤独终老,失去了女儿或者感受到女儿孤独的爹妈会多难受,我就伤心的想哭,我自己都觉得圣母的想抽自己,可是如果有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选择成为血族。”
“所以对于你的父亲……”
“他太强,我恨不动,但是我巴不得他们不存在。”祝青青老实道,“我不愿离开这个人生的轨迹,也不想见他们,还怕他们,所以我宁愿躲起来,当包子,也不想行动。”
这下轮到艾瑞克沉默了。
对着一个才认识一个礼拜都不到的人倾吐了这些,祝青青莫名的有些松口气的感觉,她不知道艾瑞克能懂多少,但是她知道可能对周围的任何一个人说都没法比艾瑞克懂的更多,因为他知道黑夜里的寂寞能把人逼疯,所以现实的社会愈发显得珍贵。
祝青青并没有西方社会开放的教育和思想观念熏陶,意识形态上的差别让她更加传统和恋世,所以她几乎是一成为吸血鬼,就已经开始畏惧未来没有亲人的漫长时光,并且开始把现在这样被动却表面维持原状的生活捧在了手心,贪婪而卑微的守护着这一切。
但显然,守不住了。
所以她准备好迎头向上了。
“理解你的感受真是一个会让自己痛苦的事。”艾瑞克没再保持奇怪的笑容,微微正容,“我竟然完全忘了我有一个珍爱的妹妹,她喜爱极了绿色的缎带和小镇中心那个帽子店的编织帽子,我曾说过要请最好的匠人给她做一顶配着绿色缎带的帽子,可那个时候,彩色的缎带只有贵族小姐才买得起。”
祝青青耸肩:“现在?”
“她坟头的树都能遮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