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裴邵竑这一日心情都颇为舒畅。
申末下衙后,便立时回了府,想着晚膳前跟曲莲说说话儿——昨夜自己有些孟浪,许多话还未来得及说,她便沉睡了过去。
今早瞧着她面色不好,心里就有些后悔,还有些惦记。
谁想着,这刚进门就见她独自坐在宴息处的炕上。手里虽拿着针线,人却在出神。他在一侧只瞧了片刻,心头那份兴奋劲便沉寂了下去。
此时又听到小丫鬟这般询问,心中自是立时明白。
虽脱口问了这是怎么回事,却非质问曲莲。话音刚落,他自个儿便站了起来,拔步便要向外走。
曲莲心中一惊,恐他要去紫竹堂折腾,不及放下手中针线,便起了身。
还未等站稳,便觉得一阵眩晕铺天盖地的袭来,眼前漆黑一片。慌乱中,她只得张着双手胡乱的摸着,想要按住身前的炕桌稳住身形。
裴邵竑正一脸怒气的走到了帘子处,只听得身后哐当一声。他仓促转身,便瞧见曲莲双手撑着炕桌,一脸苍白,紧闭双目,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裴邵竑心中大惊,一步便迈了过去,在她即将要摔倒之际堪堪将她抱住。他心中乱成一片,瞧着怀中面色如同白纸一般的曲莲,只顾得上叠声问着,“这是怎么了。”见一边小丫鬟一样吓白了脸,只又朝着帘子处大声喊着,“来人!”
听他这般厉喝,蔡婆子与染萃一块儿闯了进来,见曲莲面色苍白似毫无声息的半躺在裴邵竑的怀中,两人也是惊白了脸。
蔡婆子先反应过来,忙对裴邵竑道,“世子爷,快让大奶奶躺下!把她褙子脱了,让她顺顺气。”一边又对染萃道,“赶紧去倒杯热茶来!”
染萃忙不迭的跑出内室,裴邵竑便将曲莲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内室。
蔡婆子跟着进了内室,小跑着将内室的窗子支开。回头见裴邵竑正在给曲莲脱身上的褙子,便问道,“世子爷,可要请大夫?”
裴邵竑立时便道,“快去请!”
曲莲此时缓了过来,听他这般说道,便忙按住他的手,缓了口气才道,“不要。”
见她说话的声音都是这般有气无力,裴邵竑心中一阵冒火,却又怕惊着她,只温声道,“你且歇着,旁的事一概不要管。”待给她脱下褙子,便又问道,“可觉得好了些?”
听他语气中满是紧张,又见那边蔡婆子急匆匆的出了内室,想是去请外院管事寻了大夫前来。曲莲只得将心中不安压下,朝着他点了点头。这会子,染萃已端了热茶来,裴邵竑也不借她的手,只亲自将曲莲扶了起来,喂她喝了些水。
喝了几口热茶,曲莲便觉得身上缓和了一些。方才也只是起的猛了些,不知怎地便这般难受,又因今日费神不少,便觉困顿起来。
见她睡了过去,裴邵竑这才自床榻起来,朝着染萃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了内室。直走到厅堂,裴邵竑才询问道,“今日到底出了何事?”他不过一日不在,嘉禾轩里竟似翻了天一般。
见他蹙着剑眉,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便是身上都隐隐冒着些煞气,染萃只低了头战战兢兢的将晨间徐氏的为难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待说到最后,思及回到京城后曲莲受到的委屈,眼眶也泛了红,那泪珠子便打起了转儿。此时瞧着裴邵竑一副怒容,心中也染上了火气,“……世子爷偏只瞧得着眼前,您心疼大奶奶,奴婢晓得。可如今夫人瞧着大奶奶怎么都不顺眼,便如今晨,您那般嘱咐奴婢,奴婢便想着既是您的吩咐,自是无碍。谁想着,夫人便因大奶奶今日请安晚了半个时辰,便对大奶奶万般挤兑……”
“行了!”裴邵竑越听心中火气越声,不待她说完便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他自不是不满染萃的大胆违逆,不过是气自己这些日子来竟未注意到这些状况。听着染萃一声声的指责,他心中满是羞愧。又有些心疼曲莲竟将这些委屈全埋在心中,面对自己却一声不吭。
思及此处,他心中竟生出些许惶然。她自己扛着这些,是因为不信他能替她做主,还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不过随遇而安过着日子?
他有些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无名觉得身上有些疲惫,只挥了手让染萃退下,只剩自己一人坐在椅上出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有紫竹堂的小丫鬟来询问,裴邵竑抹了一把脸只回了西侧间换了身椅上便去了紫竹堂。
待行到紫竹堂正房外,便听得内间里传出了裴邵靖与裴玉华的笑声。
他站在院中灯火暗淡处,听着那笑声,只觉得十分刺耳。那透着灯光的屋子,原本是让他觉得十分温暖的所在。
如今却似物是人非,那墙内越加热闹,这墙外便越加孤寂凄凉。
他站在院中,让这初春的冷风将身上吹透,只觉得思绪清楚了些,这才自个儿挑了帘子进了屋子。
见他进来,一屋子丫鬟仆妇自是行礼请安,裴玉华也牵着裴邵靖过来给他行了礼。他面上温和的冲两人点了点头,便朝着徐氏看去。
徐氏见他身后无人,待他行了礼后便冷了脸色道,“你媳妇呢?”她冷笑了一声,不待长子回答便又道,“她如今越发的不像样子了,辰时请安迟了不说,便是晚膳也不来了,是不是连我这婆婆也不放在眼里了?怎么了?难道还得我亲自去请她?”
裴邵竑站在炕前,听着徐氏这般劈头盖脸的教训。只想着,便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