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莲见他面色不好,自是低声应了。
谁想着,裴邵竑出府不过半个时辰,徐氏与裴玉华便回了府。
曲莲这边刚得了信儿,那边方妈妈便过来请了。曲莲无法,只得带着染萃随着方妈妈朝着紫竹堂走去。
一路上,三人也未开口,只待到了紫竹堂的院子,方妈妈才低声嘱咐了一声,“今日夫人有些气恼,大奶奶万事忍着些。”曲莲见方妈妈面色尴尬,也不与她计较,只点了点头,这才见她叹了口气自去亲自打了帘子。
曲莲一进屋子,便瞧见徐氏满脸怒容的坐在炕桌前。身上还穿着那身赴宴的深紫色遍地金绣百蝶穿花的妆花通袖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显是气得狠了。
裴玉华则坐在宴息处的椅子上,憋着脸眼眶还有些泛红,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曲莲见这般情形,有些不明白情势,只得先上前给徐氏行了礼。
徐氏见她过来,“啪”的一声拍在炕桌上,对着曲莲恨声道,“你说,上元节那日你去了哪里?”
曲莲还未待回答,便听她又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竟跑到了街上?裴家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媳妇,既然出身卑微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跑下我的脸面!真真是没有教养,你看看哪家的闺秀似你这般?”
“母亲!”原本在一边不吭声的裴玉华猛地站了起来,一双与裴邵竑十分相似的眸子瞪着徐氏,脸上竟也带了些恨意,“若说没有教养,我瞧那莫玉婵更是如此。嫂嫂出门怎么了?她好歹是出嫁了的妇人,可那莫玉婵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呢?她还不是大晚上的跟着旁人家的公子哥儿出去游玩?这真是丈八的灯台,照的见旁人照不见自己!那寿春长公主也真好意思提这事,她自个儿的女儿好到哪里去!”
“你!”徐氏不妨被女儿这般顶撞一气,恨得又狠狠拍了下炕桌,这才看向曲莲道,“你自己说!”
曲莲抬了头看向徐氏,淡淡道,“上元节那日,我确然去了街上,只是这是世子爷的吩咐,不敢不从。”
“若不是你撺掇,世子会这般行事?”徐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听着,如今这后院还是我说了算!便是侯爷能为你开脱一回,也不能事事都容忍。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定罚你去祠堂跪上几日。”
“母亲!”裴玉华这回是真急了,一步行至徐氏跟前,道,“母亲你怎能听从他人挑拨,坏了自己家人的情分!那陈夫人本就不安好心,今日之事少不了是她在长公主面前挑拨。母亲这般行事,岂不正是如了她的意?!母亲你怎地这般糊涂!”
徐氏心中虽在冒火,思绪却还未完全糊涂,此时听得女儿这般道,心中也是一顿。回来的一路上,她思前想去岂能不明白这是有人存心挑拨?只是此时见了曲莲,心中火气便燃了起来,偏她如今事事将裴邵竑抬出来,竟也无法收拾她。
徐氏运气半响,只得对这姑嫂二人挥手道,“都滚出去,省的在这里气我。”
裴玉华见状,也不行礼,拉了曲莲便出了内室。
她也不吭声,只拉着曲莲直走到了嘉禾轩外的园子里,这才松了手,道,“嫂嫂不用在意,母亲如今越发糊涂了,什么样的龌龊人说的话都能听在耳里。”
曲莲站在一边听她抱怨了一会儿,才出声问她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裴玉华左右瞧了瞧,便拉着她去园中亭子里坐了,只吩咐了红绣去端茶将她遣走偶,又让染萃远远站着,这才对曲莲道,“上元节那日嫂嫂不是跟着大哥哥出去了么?”见曲莲点了点头,她便又说道,“今日我与母亲去了公主府,正在堂间说话的功夫,那位陈夫人突然说了一句,说嫂嫂倒不像坊间传闻那般,竟还懂得吟诗作对。那时堂上坐满了公卿家的夫人小姐,听她那般高声说道,自是纷纷询问。那陈夫人便说,她娘家侄儿上元节那日出外瞧灯,遇上了嫂嫂。还说大哥哥为了讨嫂嫂欢心,竟跟几个孩子计较,又说嫂嫂你出头写了对子。”
裴玉华说到此处,自是叹了口气,道,“母亲那会子已然面上挂不住了,只反驳了句说是定是她娘家侄儿瞧错了,嫂嫂你平日也不出门,她侄儿一个半大小子怎就认得。堂间夫人们听了便称是,说理应是认错人了。偏这时那莫家的小姐自内间走了出来,听到这事便对她母亲长公主说道,那晚她与弟弟的确是遇见了你。虽是不认识你,却在宫中曾经瞧见过大哥哥。
那寿春长公主听了竟当着堂前夫人们的面,说到了母亲几句。母亲如今那气性多大,顿时气得脸都白了,虽说长公主又说了几句和气话,母亲也没忍住,过了片刻便带着我离了那公主府。”
曲莲听了,只心中有些无奈。
她自是想起上元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几个少男少女,此时想来,那位容貌姣好的矜贵少女,恐怕就是这位长公主之女莫玉婵。
只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去这般在意。又想着那陈夫人虽与徐氏不睦,这种日子又何必去搬弄这种是非。思及此处,她便问道,“如今,咱们可与那陈夫人有什么嫌隙?”
听曲莲这般问道,裴玉华刷的红了眼眶,她起了身行至曲莲跟前,道,“嫂嫂,母亲她,母亲她有意长公主府那位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