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宗祠内,章家宝跪在那里快两个时辰了。
从姐姐那里出来后,他并没有莽撞的马上就去找娘,而是细细左右思量,怎么都觉得再也找不出其他路来才下定决心。
可见着娘憔悴的模样,他几回张嘴欲言又都默默的吞了回去,直到陪娘用了午饭,他还是无法开口。
等娘午歇了再说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倒是吴氏看出了他的异常,挥退下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娘说?”
章家宝垂下视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好开口?和大姐儿有关?”
章家宝抬起头来,不用他再说什么,一直紧盯着他神色的吴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抿了抿鬓角头发,吴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在意在儿子心里别人的份量重过自己,“娘再没脑子,也感恩待你好的人,你不用觉得为难,有事只管说,但凡娘能答应的,娘都答应。”
“虽然事情是和姐姐有关,但这却是儿子的决定,儿子不好开口,是因为儿子不知道这个决定,娘是不是能接受。”
“咱们家宝儿真的长大了,你爹一直以你为傲,曾说章家后继有人,他为章家谋得再多也不担心你到时守不住。”吴氏红了眼眶,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浅浅笑意,“娘相信你爹的话,咱们宝儿一定会将章家撑起来,不会比老爷在世时差,只要是为了你好的事,娘什么委屈都受得。什么苦也吃得,你不用担心娘受不了,只管说,恩?”
看着这样的母亲,章家宝突然想起在爹过世之前,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和母亲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他为姐姐抱不平。看不上娘使的那些伎俩,也恨娘不将姐姐当成亲生女儿看待,逼得她离家在外生死不知。
所以他之前几年少有在家居住,就是回来也是呆不了多久就走,娘数次被他气得流泪他不是不知。只是,他虽然难过,心中却快意更甚。
他想,你这般对大姐,我这般待你才是扯平了。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被亲生儿子这般对待有多痛。
现在,他知道了。后悔了。
“哭什么呢?娘刚刚才说你长大了。”擦掉儿子的眼泪,吴氏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却还是笑着打趣。
在吴氏面前跪下来。章家宝抓着她的手紧握在手心,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声,“娘,章家不会败在我手上。您放心,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您依旧会是章家的女主人,谁也欺负不了您,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隐忍一段时间。”
握紧的手更加用力,“我打算随姐姐去会亭。娘,您先别急着反对,听我说完。”
吴氏脸色白了白,咬着唇点头。
话已经开了头,章家宝反倒说得利索了,“娘一定不知道,姐姐的小舅是无为道长的弟子,爹定然也不知,所以有些事才会做得那般绝。”
吴氏惊得瞪大眼,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么可能,他若真是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会这般忍气吞声!
“就在儿子去会亭的前一日,正是夏家小舅成亲的日子,他娶的是会亭城主伏家千金,由无为道长主婚,无为道长的几个弟子悉数到场,撇开这个,就是姐姐的未婚夫也是大有本事之人,娘,我必须跟在姐姐身边,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安全无虞,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成长,我谁也不信,只信姐姐,我想跟着姐姐。
我想让姐姐一直认我这个弟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再回来章家来,没有那些恩恩怨怨,只因为章家的当家人是我,就当是寻常亲戚间的走动,爹欠姐姐,娘,您也欠姐姐,章俏儿欠得更多,你们是我的血缘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想对姐姐好,将你们欠的一点点还给她,哪怕是要还上一辈子我也甘愿。
我不想到死时想到姐姐心里仍然满怀愧疚,不想姐姐那么好的人却亲缘淡薄,就算我什么都帮不上她,也希望在她回头时至少还有我这个弟弟在,姐姐从来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对章家更没有想法,感情才是她最珍视的。”
吴氏闭上眼,她想说,宝儿你这般说,让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可她除了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辩驳。
“我知道娘您不喜欢我和姐姐走得太近,从小就是如此,只要我和姐姐走得近一些,您就会想着法子的让我远离,我都知道,再不愿我有时还是会顺了您的心意,因为您我是娘,我得听您的话,要孝顺您,我是您的儿子,是您生的,这样的羁绊谁也斩不断,您明明知道姐姐待我有多好,却就是容不下她,但是您又知不知道,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最是看得清楚,所以我从小就和章俏儿不亲,章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您也看到了,您怨我为了个外人和您疏远不值……现在您还是觉得不值吗?”
吴氏无话可说,儿子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她能说不值吗?
亏心事她做过,还做得不少,可现在她却不敢说那样亏心的话,她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你可有想过,章家没有主心骨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情况我也考虑过,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该争的不要再去争,给其他人让让路,爹走了免不了会人走茶凉,可爹的那些故交也不会马上就翻脸,不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照拂一二给自己积个善缘还是会的,娘,我今年都十四了,只要隐忍上几年,我一定能撑起章家来,齐振声能重振齐家,我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