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六十的殷老太太脚步如风,与余文殊走在前面。
江素梅盯着她腰间挂着的长剑,一脑袋的困惑。
这老婆婆莫非是武林中人不成?因不管是江老太太还是俞老太太,别说抬起这沉重的长剑了,便是那狮子吼功,也是不及百分之一的。
怒骂声一出,那是声震大宅啊,没点内功怎么成?绝对做不到!
殷老太太忽地停下脚步:“小鸡儿,你过来。”
江素梅嘴角抽了抽,走过去道:“外祖母,您可以叫我虫娘。”
“虫娘?唔,好名儿,小虫子易养活。”殷老太太认真瞧着她,“我问你,要是文殊哪日也弄来一个大肚儿的姨娘,你如何处置?”
“外祖母……”余文殊脸黑了。
哪有这样讲话的!
江素梅也被问的怔了怔,但很快她就回道:“我会备好鞭子的。”
小小的脸虽羞怯,眼神里却含了一股战意。
殷老太太高声笑起来:“好,甚好,大善,就该如此!”
余文殊则斜睨了江素梅一眼,“鞭子”二字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听弦有喜的消息传出来后,她便警告他做错事后不要来讨好卖乖。
可见她瘦小的身躯之下,隐藏了怎样的泼辣。
殷老太太严厉叮嘱余文殊:“男儿家做事应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绝不可无所事事,消磨时间,你别学你父亲!”
这是把余文殊为余拙求情的话都堵住了,他只得道:“孙儿谨遵外祖母教诲。”
殷老太太又长叹一声:“可惜你母亲自小不爱习武,偏要学什么知书达理,海涵度量,不然需得我出手?这些劳什子东西,尽害人!”她越说越气,骂道,“都是你外祖父不好,婉儿要不是他教成这样,能被你父亲骑在头上欺凌?”
余文殊暗想,母亲若要习武,不是这等品性,只怕祖母当初也不会看上,从而嫁入余家,世事实是难料。
“罢了,吃饭去。”殷老太太一挥手,又大踏步走了。
二房东跨院里,丫环正把打听到的消息告知听弦。
听弦立时就吓哭了。
她自然晓得殷老太太的厉害,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对待余拙了,往前也是来过,把余拙骂得狗血淋头,只是这次显然更加厉害,竟然动用了武器。
殷老太太穆氏乃是虎门将女,现在穆家虽不显眼,但在五十年前,永平穆家,无人不知,只因鞑靼在正德年间,猖狂嚣张,略次进犯边界,本朝军队无能,十数次大败,被鞑靼连取两城。皇帝震怒,派出十万大军,殷老太太的父亲穆濂便是在这一战中成名的,当时他还只不过是个副将。
主将昏庸,被鞑靼埋伏,仓皇逃脱,一路败北,是穆濂重整军队,重振军威,利用余下的三万大军,立下奇功,且在三个月内,先后收复两城。其后十余年,他坚守边疆,鞑靼再不敢犯,穆濂也当之无愧,成为正德年间最受人崇敬的名将,被封为忠勇伯。
殷老太太就是在这样的父亲身边长大的,她善武,个性暴烈,一生志向也是保家卫国,事实上,她曾随穆濂远征过鞑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只终究是个女儿身,不能从军,引以为一生憾事。
至于殷老太太是怎么嫁给来自书香世家的殷克修的,这又是一个复杂的故事了。
总之,殷老太太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她的人生都是剽悍的。
今日,殷老太太来了余家,听弦知道,她的孩子也许要保不住了,而余拙的日子也将会十分的悲惨。
她伏在床头痛哭不止。
“姨娘,要不奴婢去把二爷找来?”丫环银红宽慰道,“二爷总是府里的主子,不至于真的……”
听弦摇头,稍稍冷静了一些:“莫去,且再看看。”
银红点点头,心里满是担忧,又叫外面的小丫头去探一探。
殷老太太两大碗饭吃完,红光满面,催江素梅:“再去添一碗,这等小身板,怎么行,每日就该同我一样,才能长好。”
这不是要撑死她么,江素梅已经饱的不行,只好拿眼睛看余文殊,向他求助。
余文殊便说道:“总是要循序渐进的,不然会伤胃,每日多一些,便可。”
殷老太太点点头:“也罢,那你督促着她些,明年我再来,可要看到我那小外曾孙儿!”
压力好大,江素梅在桌下扭自己的手指。
殷老太太忽地站起来:“该做正事了。”
余文殊立刻紧张的问:“外祖母,您要干什么?父亲……”
“你给我闭嘴!”殷老太太一声断喝,好似天上响起一道惊雷,“这事你不得插嘴,与小虫儿回你们的房去,不然休怪我拔剑无情。”
在这样的长辈面前,余文殊也只有屈服的份,他知道殷老太太一定做得出来,此刻,便是祖父在,怕也阻挡不了,除非派人拦住外祖母,可谁能胜任?
老太太那一手剑法冠绝天下,他的箭术与剑法亦是由老太太传授,可二人相比,天地之别。
他默默的走着,心想揣测外祖母会怎么做。
江素梅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若是此前她还觉得滑稽,那么现在,便是沉重,这事已经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殷老太太命人端来一早就熬好的药汤:“给她送去。”
殷含章略略一怔:“母亲,不让守拙去吗?”
“等他?”殷老太太冷笑道,“我牙全掉了,只怕还未成事,此事拖不得,我婉儿嫁入余家,本就错了,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