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敬重、信任和深爱着他的夫君,以致第一反应竟不是恐慌,更不是呼救。常蕙心以为夫君在同她开玩笑,就傻傻地嗔道:“丽光,你这是在做什么?给我喝了……什……?”
呼吸越来越困难,常蕙心最后那个“么”字没能发出来。
坐在床边的夫君并未作答,他先低头注视手上水杯,来回辗转,继而两眼一闭,抬腿步离了床。
独留中了无色无味剧毒的常蕙心在床上,很快成为一具冰冷冷的死尸。
光熙四年,常蕙心死在某日夜里,被她的夫君谋杀,至死不知死因。
怨恨积满胸膛,常蕙心禁不住脱口而出:“说,如今距离光熙四年,已有几年?”
匕首没能控制住,将盗贼脖颈的肌肤划破,虽未及筋脉,但还是渗出血来。
盗贼惶恐至极,拼命喊着饶命饶命。他想算一算统共有几年,脑子却因为恐惧变得迟钝,算了半天才算出来。盗贼结结巴巴道:“十、十年。”
常蕙心眸光一散,转瞬又聚集起来。原来阴曹地府一日,地上已过十年。
竟让那虚伪负心之人,多贪生了十年寿命!
常蕙心愤恨中生出不甘心,握着匕首的手亦开始微颤。她问那盗贼:“这里是何陵墓?”
一直缩头缩脑的盗贼,竟抬头看了常蕙心一眼,长久注视,他的眼神很奇怪。
盗贼低下头去:“这里是帝陵。”
常蕙心的声音亦是吃惊:“帝陵?哪朝先帝?”
她自认为同皇帝扯不上关系。
“当朝……当今天子盛年在位,这座帝陵是为他百年之后修的。才着手动工两年,许多机关都还未设,最近大雪封山又停工了,所以……我们才敢进来盗的。”盗贼说完,久久不见常蕙心反应,感到诧异。盗贼便再次抬起头来,却睹见常蕙心脸色苍白,剧烈的震颤自她双肩一直延伸到双臂。
许久,常蕙心自己回过神来,一字一句,缓慢问道:“现、今、的、皇、帝、叫、什、么、名、字?”
盗贼皱眉,摇摇头说:“草民渺芥,岂可妄呼天子名讳!”
常蕙心一声嗤笑:“你连他的墓都盗了,还忌惮说他的名字?”
“我盗墓是被逼的!”
“好,不逼你。你只告诉我皇帝姓什么?”
盗贼犹豫了片刻,还是实情相告。他低头道:“皇胄之姓乃谢。”
“谢景对吧。”
盗贼猛地直起脖子,仰视常蕙心。他的嘴长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常蕙心随口就说出了当朝皇帝的姓名。
常蕙心却无暇顾及盗贼的表情,她满心都是憋愤和不甘,乾坤朗朗却妄自明亮,叫那道貌岸然的儿郎,竟得天机,做了九五之尊。
“此地何处?距离京城多远?”常蕙心继续追问,她要去京城,找杀她的天子报仇。
“此地地处安州,西去京师近千余里。”盗贼不由蹙起眉头。他看着常蕙心,表情……竟像是替她担忧?
盗贼道:“从这里到京城,就算是乘车兼程,也需月余。”
常蕙心却不接盗贼的话题,而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西去京城千里,那不是雍州么?”
“安州既是雍州,前年陛下在此设陵,改名安州,取义天下大安。”
半响,常蕙心忽然弯腰,三两下点了盗贼的穴道,令他保持蹲着的姿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