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蕙心手心的汗太多了,涔涔像流水似的,而且是雪水,冰冷冷刺骨。她的手起初抖得厉害,瑟瑟犹如北风吹孤枝……
常蕙心给自己置备了四套衣裳,另外给容桐也置备了一套。因为要赶着上京,不能订做,她挑选的全是成衣,价格偏高,常蕙心均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掌柜认识容桐,知他家境糟糕,这会突然冒出个美娇娘,同容桐手牵手,还给他买衣裳,掌柜的禁不住就打趣容桐:“桐小哥,你福气真好,哪里遇着的贵人?要转运啦!”
容桐不好意思又埋头,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双手却来回地摆:“没有没有,掌柜的你误会了。”
“走了。”常蕙心付完帐,不作停留,拉着容桐准备去另一家店。容桐迟了一步反应,没跟上常蕙心,她和他的手刹那脱开。
容桐下意识地就要重抓,常蕙心却抢先握了拳。
容桐只好将手讪讪收回来,万分尴尬。
常蕙心却感觉很好,起先她为了强抑自己的恐惧,步入璋县,不得不拉了容桐的手做镇定。这会两人的手因故松开,常蕙心惊喜地发现,她已经不需要抓别人的手,也能独自、坦荡地在璋县大街上走路了。
最后一件让她惧怕的事情也不存在了。
两人去了铁匠铺。
常蕙心走近炼炉,听铁匠们敲打的声音,凭此判断剑器的好坏,跟着的容桐却被溅出的炭星吓着,后退了几步。他略感羞愧,远远看她。
常蕙心买到一把还算满意的剑,挂在腰间,剑鞘是褐色的,正衬她锃亮的褐色高靴。她刚在成衣铺里换好的一身男装短打,宽敞不显身段,青丝被简单干净束于脑后,俨然一位英姿飒爽侠客郎。
就是眉目太过清冷,眉似光,目似星,都是高挂在黑夜里的,感觉不到温度。
容桐便靠近些,试图同“星光”搭讪:“我还从没见过哪位姑娘,像你这样功夫好。”
“比我功夫好的姑娘多了。”
“那你……这身功夫哪里学的?拜的哪门哪派?”
常蕙心按剑良久,已步出百步,方才答道:“家父曾是一名捕役,小女的武功皆由他传授。”常蕙心不再多言,不愿详谈。
常蕙心雇了辆马车,作为脚力,载她和容桐一同上京。
黑马白喙,毛色黑中泛青灰,常蕙心抬手轻抚骏马颈上鬓毛,小声嘀咕道:“现今能挑的马竟这样多。”想她丧命之年,内有伪帝自立,外兼狄戎犯境,战乱不断,马匹价格比现今高出了二十来倍。
那时候马车可是稀有之物,哪像现在能随便挑……
“是啊。”容桐在旁附和:“当今天子伟岸,一扫积霾,莫说庶民的吃穿用度行不可与前朝语,单只论开科设举这一项……”容桐唇角勾笑,双眸熠熠,言语也激动起来:“皇帝、皇帝真是至圣至明!”
“听你这么一说,当今天子真是堪比尧舜了。”常蕙心却莫名给了容桐一个嘲讽的微笑。她眉间眼角的不屑掩也掩不住,明明已经牵马前行,甩下容桐,却突然回眸一笑:“容公子,你到了春闱,一定要好好写卷子,感谢这尧帝舜帝的知遇之光。”
原本冷情的眉眼沾染了妩媚,容桐又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