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就知道会是这样,沈母果真会迁怒到自己头上来:“我从来没有给大哥牵过线搭过桥,大哥在北京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过一次长城。我宿舍的同学全都去了,可能就是那次无意间认识的,要说牵线搭桥,天地良心,我可从没想过这种事。”她早就料到沈母是这种态度,从来都没想过把自己的同学往火坑里推。
沈母咬着牙,简直要把赵明月的肉都咬下来:“你是故意想让我出洋相,跟我对着干吧。你看我不顺眼,就拉你的同学去勾搭启学,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沈旭跃听见母亲说这话,简直要气死了:“妈,您胡说什么呀。什么勾搭,太难听了。明月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同学介绍给大哥,是大哥自己看中了人家姑娘,还是我去帮忙提供机会认识的,跟明月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母看着儿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简直是要气死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农村人,你偏要给他介绍农村的,好拉过来给你的女人拉帮助威对付我是不是?”
沈旭跃简直要气死了:“妈,您简直不可理喻,这事跟明月任何关系都没有,也跟您完全没有关系,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孤立您,对付您。这是我大哥的终身幸福,他想要找个志同道合的、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您给他介绍的门当户对的随便什么女人。您怎么就从来不问问大哥的感受,把他往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那里推?”
沈母看着沈旭跃:“你这个畜生,你懂个屁!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婚?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要给人笑话死去。以后穷亲戚一大堆,你想甩都甩不掉!”
沈旭跃咬着牙关,咀嚼肌都在脸上突出来了,他说:“您跟我爸也从来没有门当户对,怎么也结了婚了。我们自己过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您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母看着儿子,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拍打他:“你这个畜生,你翅膀硬了,你就不把你妈放在眼里了,还来教训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长大的,我白生养你了,打死你算了。我把话放在前头,你要是和你哥都娶了农村女人,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赵明月看着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沈母,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父本来在外间开心地逗弄着外孙,听见屋里的动静,走到门口,推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沈父说:“开门,你们娘儿几个在里头干什么?”
赵明月准备去开门,沈母突然大声叫:“你要是开了那道门,你就永远别进我家门!”
一句话把赵明月给惊住了,沈旭跃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妈,您这是何必啊。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城里人,我太姥爷他也是个农村人,您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城里人的优越感呢?城里人比农村好哪儿了?”
沈母擦掉渗出来的眼泪:“城里人不好,那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争做城里人?”
沈旭跃说:“您也知道他们已经是城里人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母大声说:“你大哥绝对不能找她的同学!”
沈旭跃说:“大哥的事,我们做不了主,您自己去跟他说去。”
沈母狠狠地说:“你大哥要是娶那个女的,你们就不能在一起,你们要是在一起,你大哥就不能娶那个女的。”
赵明月觉得这老太太无理取闹得特别可笑,但是她却把这无理取闹当成了她的教条,还用来规范和强迫自己的子女,这分明就是要棒打鸳鸯,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沈父在外面踢门:“搞什么,快开门,佩君,你又在跟孩子们闹什么?”
沈旭跃将自己的胳膊从母亲的手下抽出来,然后去开了门,他站在门边,面色凄然地说:“爸,妈,我离开家的那十年,一直都在想念你们,总是想着你们的各种好,我的想象中,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慈爱,兄弟姐妹友爱团结。好不容易盼到这么一天了,结果现实那么残酷,我的母亲除了慈爱之外,她还很固执,特别争强好胜,特别要面子、爱慕虚荣,甚至蛮不讲理。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其实可能是我幻想中的,它从来就没存在过。所以,我宁愿我没回来过。”
沈父叹了口气:“佩君,你何必那么固执,把儿女逼得这个份上呢?你做个慈爱通达的母亲,不是挺好的吗?你何必去强求儿女按照你的方式去活,他们自己活得高兴,不就挺好的吗?”
沈母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走吧,都走!滚!”
沈旭跃拉着赵明月的手,然后出了房门,提,头也不回地走了,沈馥郁在厅里叫了他们一声:“小旭,明月。”
沈旭跃和赵明月都没有回应,两人出了门,看着空中翻飞的金黄的银杏树叶,像断翼的蝴蝶,无力地在风中挣扎着,最后坠入了尘埃,一如人的命运。
沈旭跃过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明月。”
赵明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回握了一下相牵的手。沈母之所以如此歇斯底里,大概还是因为毛剑兰是自己的同学,她觉得沈启学也被自己成功拉拢,又介绍了自己的同学给他,两个儿子都因为女人背叛了她,她估计对自己恨之入骨,所以才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妈看来是完全没法接受我了。”赵明月仰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