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小惩大诫”式的惩罚,最不满意的只怕是秦妈妈了。自从蒋氏被放了出来,秦妈妈就一直在王桢面前一会埋怨王老夫人罚得太轻,一会又不岔的说王三老爷偏心。
反观王桢,却未因此有半点的波澜,手中拿着针线活在做,好似蒋氏被不被放出来,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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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华堂里。呼啸而过的寒风将廊下的大红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的,灯笼里的蜡烛偶尔发出几声噼啪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桢站在正房门口的廊下,安安静静的等着,银白色的大麾披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色衬得有些苍白。过了一会,云麼麼从正房里面走了出来,对着王桢福了一礼,笑道:“四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王桢道:“谢麼麼!”接着迈着步子进了正房。
掀了帘子进了内室,王老夫人就坐在铺着锦垫的炕上,见到王桢进来,眉目冷淡的转过头去。
王桢走到王老夫人前面,低声喊了一句:“祖母。”见王老夫人不应,这才跪到地上,垂着头道:“祖母,孙女错了!”那声音里仿佛还含了几分哽咽,她继续道:“孙女不该算计祖母为我和涵哥儿出头,求祖母原谅孙女。”
王老夫人终有几分不忍,转过头来对王桢道:“地上凉,你先起来。”
王桢却固执道:“祖母不原谅孙女,孙女就不起来。”
王老夫人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道:“你啊……是人皆不喜欢被算计,你们受了委屈,正经的告诉祖母,难道祖母还会不给你们做主,你偏偏却用算计的法子来让祖母给你们出头。”
王桢红了红眼睛,略带着哭腔道:“祖母,都是孙女想岔了。涵哥儿院里的下人不好,涵哥儿偏偏身体不好压不住他们。其他都还算了,只是他们伺候不经心,每天冷饭冷水的给涵哥儿,这么冷的天,他们甚至敢不给涵哥儿屋子里烧炭,我只怕这样下去,涵哥儿的身体只会更加不好。可惜孙女人言微轻,训斥他们之后,等孙女转身一走,他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孙女本也想直接告诉祖母,可孙女却又怕别人说我故意陷害太太,陷继母于不义。孙女陷入两难之境,只好想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法子来知会祖母。但因此伤了祖母的心,却是孙女的错。”
王老夫人叹口气,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在府里只能处处谨慎,不像别的嫡子嫡女可以随心所欲。想到这里,王老夫人心里的那些芥蒂也全消了,心里剩下的只是对她的怜惜。
王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王桢连忙站起来上前走了几步,王老夫人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怜道:“可怜的孩子,以后祖母疼你!”
王桢仿佛是感动,仿佛又是委屈,眼睛里落了两行泪,头靠到王老夫人的胸前,喊了一声:“祖母!”
王老夫人安抚般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又道:“你弟弟那里也不用担心,以后他院子的事,祖母会帮着看着。”
王桢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将事情闹出来,本就不指望蒋氏能受多大的惩罚。只是涵哥儿却不能由着那些下人作践,她们姐弟在府里无所依靠,就算发作了那些下人,也难保他们过后不会阳奉阴违。且到底是在揭蒋氏的短,若她亲手发作,更是难保会被倒打一耙,得个故意陷害继母的名声。
现在祖母亲手发作,一来可以镇住后面进的下人,让他们不敢不用心伺候;二来能得祖母的几分看顾,她和涵哥儿以后在府里也能过得好些;再者,外人对她的行为也无话可说。
王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然后在王老夫人身上蹭了蹭,表现得与她更亲近一些,接着又低声说了一些感动的话。